这时,勾魂索上的镜鬾苏醒了过来,像猫爪下的老鼠一样,发出急促尖锐的吱吱声,片刻后,竟然说起了人话!
“白无常,你这里缺少阴差,独木难支,附近的妖魔鬼怪都知道了!
庐州府你是守不住的,就等着此地变成死城吧!”
“废话真多。”
谢必安一抖勾魂索,弯尖勾爪深深地刺进鬼躯,痛得镜鬾剧烈颤抖。
“你不是喜欢吞噬魂力、壮大修为吗?”谢必安心中有了想法,淡淡道:
“那我就打散你的一身魂力,废了你的修为,让你的十年修行化为泡影!”
“千万别!”
“无常大爷开恩,莫要坏我的修为!”
无视镜鬾绝望的叫喊与求饶,谢必安运转《阴阳衍生诀》,一掌拍下!
顿时,镜鬾的鬼躯就像个漏了气的皮球,被一掌拍扁,大量精纯的魂力溢散到了空中。
与此同时,陈娟儿的魂魄恰好自动离体了。
她脑子虽然浑浑噩噩,但受到魂力的吸引,本能地飘了过来,张开苍白的小嘴吸起了魂力。
镜鬾见自己十年心血竟便宜了陈娟儿,气得都陷入了癫狂。
谢必安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反而眼前一亮,“你为了攫取魂力害死陈娟儿,最后一身魂力反被陈娟儿所得,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做了半年白无常,谢必安对于因果的理解越来越深刻,一举一动也愈发地顺应天理。
不多时,镜鬾修为尽散,从黑影变成了一道黯淡的灰影。
陈娟儿吸收了充沛的魂力,神志立刻恢复清醒。这下她获得的好处不小,未来哪怕投胎转世,也会变得智慧过人、福泽深厚。
这时陈娟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好奇地东戳戳西碰碰,对自己虚幻的身体感到十分好奇。
谢必安在一旁苦笑不得,她这幅举止,完全就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模样。
刚刚他也翻看了《生死簿》上陈娟儿的信息。此女天真烂漫,十七载的人生里从未做过恶,还行过一些善事。
这样的人,在地府经四大判官审判后,基本不需要遭受地狱酷刑,可直接发往十殿转轮王处,按善恶核定等级,确定来生的男女寿夭、富贵贫贱。
最后过奈何桥喝迷魂汤,便可投胎去也。
不过,谢必安觉得,来世再好,也难以弥补这一世的悲剧,少女早夭,双亲悲恸,这是无法挽回的缺憾。
这也是那帮鬼怪所犯下的罪孽。胆敢在他的辖区内祸害凡人,它们已经上了谢必安的黑名单!此事他会一直查下去,直到让这些罪魁祸首付出惨痛的代价。
活泼娇憨的陈娟儿此时还兴奋地在天上飘来飘去,少女心性未泯,虽然看到父母时心有悲戚,但更多的还是乐观好奇的心态,以及初成鬼魂时的新鲜感。
完全不像是因情自杀之人。
这也是镜鬾的可怕之处,人心变化莫测,最经不起蛊惑和诱导。
也只有看到镜鬾时,陈娟儿眼中才会流露出愤色,似乎猜到它就是害死自己的元凶。
“我要送你去地府了,临走之前,可以什么遗愿?”谢必安沉声问道。
陈娟儿听到这话,扭头仔细打量一眼身边这位白无常,忍不住捂嘴惊呼道:
“是你,城隍庙新来的俊……看门人!”
谢必安:俊什么?你倒是说完整呀!
“遗愿的话,”陈娟儿杏仁般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儿,“我想再抱一抱我的情郎!”
“情郎?”谢必安浮在空中,一眼就望见了不远处攀墙观望陈家动静的张生。
此人就是抛弃了陈娟儿的男子,导致她自缢的诱因。没想到少女死了也没有放下这段感情。
遇人不淑,碰上喜新厌旧的渣男也是够倒霉的。
不像本无常,喜新也爱旧,前世的四个女盆友一个都没有厌倦……
谢必安摇摇头,年轻小姑娘就是阅历浅,看人不准,不晓得本无常这样的才是真正靠谱的好男人。
当然,等姑娘们饱受风雨摧残,终于看人准了后,就会发现,她们看中的男人往往看不上她们了……
“抱吧抱吧,不过你收着点魂力。那张生身子虚得很,被鬼魂抱容易得病——”
话没说完,就见陈娟儿跳将过来,张开玉臂,扑腾一下将娇躯埋在了谢必安怀里。
谢必安:???
情郎竟是我自己?
“搞什么呢,拿这个考验地府干部?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见陈娟儿抱着不撒手,缠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谢必安急了。
“我跟你说,我们阴差是讲纪律的!不吃这一套!”
但娇憨少女陈娟儿装作没听到,闭上了漂亮的杏仁眼,静静靠在谢必安的胸膛上,似是睡着了。
谢必安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算了,死者为大,就这样抱着吧。
回头再望一眼地上逐渐冰冷的遗体,以及哭天抢地的陈家家人,心有所感,一段古老的诗谣脱口而出:
“活无常,死有分。
生前管你王侯相,死后皆由我勾魂。
犯法营私者无救,酬谢神明者必安。
黄泉路上无客栈,看好脚下此路难。”
叮铃铃,铜铃响,铁索动,魂幡摇。
抑扬顿挫的吟唱声里,谢必安腾空而起,一手拎着长长的勾魂索,牵住镜鬾等十多只鬼怪,一手抱着陈娟儿娇躯,飘飘然飞向城隍庙。
庐州的大街小巷人流如织,热闹非凡,没人注意到陈家宅院刚刚发生的的惨剧与杀局。
一路上,少女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虽然无人能看得见,但这幅姿势还是让谢必安感到极度的羞耻。
唉,我们男无常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再让这些女鬼占了便宜!
“喂你装睡就装睡,手摸哪儿去了?”
谢必安担心,再这样下去有失身之虞,只好一路风驰电掣,火速回到城隍庙。
女香客们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着谢郎的盛世容颜,丝毫不知他带着十几只鬼魂已经去而复返。
城隍雕塑后方,躺椅上的老头儿翻了个身,低声咕哝道:“年纪轻轻的就开始玩潜规则!”
穿过正殿墙壁,来到寂静无人的后院,谢必安在桌案上翻出十几张长三尺、宽二尺的厚厚黄纸,纸上印着“为酆都天子北阴大帝发给路引”。
执一根小号狼毫,奋笔疾书一阵子,再从抽屉里摸出“鉴察司民城隍威灵侯”的翠胎冷玉方印,啪啪啪给每张黄纸盖了一下。
“这该死的形式主义。”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