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欢接到范百丽的电话时,她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很长时间,从凌晨醒来之后,就再没有合过眼。
电话里范百丽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清楚楚的传来,透到她的耳朵里,她像是失了魂魄,什么表情也没有了。
手机与地面产生了清晰的摩擦,话筒中范百丽的声音还在继续,模糊了,她什么也听不清:“丛欢?丛欢?”
江河以和顾致延同样的方式,自杀在自己的公寓里。
好像只有这种结果,好像也只剩这种结果。
丛欢瘫在了地上,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可置信,她太懂这种感觉了,可就是太懂,她又觉得一切来的是那么意外。
丛欢进了江河的家里,房间一片整洁,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能看出来是主人精心打扫过的,没有一丝灰尘,也不透一丝的光。
江河在自杀前,将家里完完整整的收拾了遍。
他还是那个他,永远的一尘不染。
所以,在她昨晚来找他之前,他就有了自杀的想法。
冰凉透黑的茶几上平躺着一封信,被烟灰缸压着,静静的躺在那里。
丛欢慢步走过去,将信打开:
【在我生命的将近三十年里,那段时光是我最快乐的也是最无法预料的一段时光。
我意外的遇到了他,意外的产生了之后发生的所有的事,但我唯一没有感到意外的是,我们会在一起。可能在见到他的第一面,我也许就应该认识到我完了。
所以,我们还是相爱了。
我一直以为我的职业,能保护好我们间的感情,可事实是我确实保护了我们的这份感情,可我没有保护好他。
心病难医,我医治了这么多人,自认为人生也不过如此,但到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我输了。
我输的彻彻底底。
我爱他,我却不能昭告所有人。世俗是只巨大的怪兽,我只能把爱缩小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但我忽略了它的力量。
他们都知道了,并且因此嘲笑诋毁谩骂,一直继续,仿佛永远不会停止。只当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语言是有重量的,混乱的时代总是夹杂着各种的杂音,竟也会如此。
两年,终究被怪物所吞掉。
我说我后悔了,我还是后悔了,后悔这结局不应该如此。
是我太较真了,所有的坏情绪,都是因为太较真了,太想得到某种结果,最后往往都是一个反面。
我在做决定时,才意识到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选项,没有了他,我只有这一种选择。
对我来说,最好的也是唯一一种。
有人会懂吗?
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但我发现我不够格,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追求的事,尽管过程痛苦,但都会有自己想要的结局,哪怕是死。
所以,没人可以影响你了,就去做吧,也就这样吧。
在哪都无所谓了,他需要我,所以我得去找他。
这样的结果,我满意了。】
丛欢合上了信,直直的倒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心里是如此沉闷和窒息。
她看懂了,最后的话是对她说的,那个“你”,就是她自己。
她忽然就理解了昨天晚上江河告诉她的那句话“他需要我”是什么意思了。
他一直都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他一样。
她早该知道的。
原来,就只有这种结果。
你看,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这个世界会不会改变?怎么改变?谁会记得?谁会需要?谁才不会离开?
呵。
丛欢的眼神越来越空洞,她拿着那封信,走了出去,沉重的关上了门。
她一个人坐在楼梯间内,一根一根的抽着烟。烟雾将整个楼梯内灌满,是刺鼻的呛味。
火星尽数熄灭,她还在那里坐着。
突兀想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沉重,范百丽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丛欢恍惚了会,才接听。
“欢欢,你在哪?”范百丽的嗓音隐隐约约带了点哭腔。
“嗯?”丛欢不带感情的回了声。
“我只是想问—”电话那边停顿了会,“你没事吧?”
“百丽,你是不是理解了我……”
话没说完,她就不说了。
她想告诉她的是,你看,死才是唯一的方法,或者说是解脱。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迟迟不发声。
“好了,”丛欢站起来,准备往下走,“挂了。”
她的声音其实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往往夹杂着深处的汹涌。
没关系,丛欢想,她有陈放的,陈放会一直陪着她。
她也只有他了。
她有些头昏脑胀,身体轻飘飘的。
她拨通了陈放的电话,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透过话筒徐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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