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以为,自己醒来会在医院,但当她睁开眼睛,却没有闻到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儿。

“醒了?”

夏清源凑近温柔,半蹲下身子,伸手在她的眼前用力挥了挥。

扇出的风刮在温柔脸上,让她极不舒服地皱紧了眉头。

温柔轻轻咳嗽了一声,前胸闷疼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车祸伤到了肋骨,脑袋应该还好,自己的视觉听觉什么的都还正常,但也不排除会有内出血。

额头上的外伤,痛是很痛,没有镜子她也看不到伤口具体有多大有多深,但血应该已经凝固了,将脸颊上的肌肤,绷得有些紧。

温柔看了夏清源一眼,立刻别过了头。见到不想见到的人,躲开是本能的反应。

夏清源面无表情地张了张嘴,冷冰冰地吐出一句,“你还真是命大。”

温柔此刻是坐在椅子上的,比夏清源矮了一大截,但手和脚都能自由活动,她想要站起来,她就能站起来。

温柔不知道夏清源是粗心了还是太自信了,竟然没绑着自己,她就算身上有伤,但要把她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菜拧成麻花的力气,还是有的。

不过温柔不着急。夏清源自从那天从逃出了精神病医院,已经销声匿迹好久了,久到温柔都以为她已经离开南城了。

现在她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一出现就是搞事情,温柔倒想看看,夏清源到底要做什么。

“刹车是你动的手脚?”

“对啊。”夏清源大方地承认道,那口吻,像是在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难得落单,我一路跟着你去了那个工作室,看你一直没有下来,我等得有些无聊。便想着送份大礼给你。”

温柔听罢冷冷一笑,自己没死成,真是辜负她的厚望了呢!

“那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准备再补一刀吗?”

“不是。”夏清源摇摇头,笑容刺眼,“这多没意思”

温柔的眉头拧了一下,“什么才叫有意思?”

“你猜猜看。”

温柔算是听明白了,夏清源就是在绕圈子逗自己玩呢,她的耐心挺有限的,当即不想奉陪了。

于是温柔强撑着身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温柔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夏清源也不拦,她在她身后施施然地抱住双臂,忽然吐出一句,“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爸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温柔脚步顿住,回过身,反手就挥了她一巴掌,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夏清源,你真的是疯了吧?这种时候提起我爸,你就不怕我直接把你弄死在这里吗?”

她刚才环视过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一点摆设,应该不能住人。

多半是个仓库。还是个闲置的仓库,满地的灰尘,墙上也是乌七八糟的,看样子很久没人来过了,在这里放一具尸体,等到被发现的时候。估计都已经烂了。

夏清源捂住被打偏过去的脸,不觉得痛一般,忽地吃吃地笑了起来。

温柔厌恶地瞪着她:“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啊。天天和杀父仇人同床共枕,温柔,你就不怕你父亲在九泉之下,魂魄不安吗?”

夏清源的声音像是利刃一般刺入她的耳中,温柔伸手,一把锁住她的喉咙,“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去问问你最亲爱的丈夫,不就知道了?”

夏清源发声困难,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就那么瞪着大大的眼睛和温柔对视。

经历了母亲的死亡。又经历了流产,她真的没什么好怕的了。

夏清源肚子里的孩子,在她逃出精神病医院的那天,毫无征兆地流掉了。

虽然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是,因为就医不及时,夏清源今后都没有再当妈妈的可能了。

伤心事袭上心头,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哗啦哗啦地,很快淌到了温柔手上,烫得她手一缩,最终放开了夏清源。

夏清源一得温柔松手。立刻捂住脖子没命地开始咳嗽。

温柔冷冷看了她一眼,一秒钟都待不下去,转身便走。

夏清源却不怕死一般地追了上去,她胀红了一张脸,情绪激动,像是苍蝇一样没完没了地在温柔耳边嗡嗡嗡地叫。温柔一个字都不信她说的,让她闭嘴,但夏清源聋了似的怎么都不肯停。

最后温柔一把将她推开,拦下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夏清源倒在马路上,满脸泪痕。唇角却扯出了一道阴狠的弧度

温柔报给司机一串地址,她要回穆公馆。

脸上的血已经彻底干了,温柔抬手抹了一把,没有抹干净,反倒将血印的范围糊得更大,她也不去管,揣着手,神色冷凝地抿紧了嘴唇。

司机师傅很善意地提醒她要先去医院,但温柔十分理智地让他闭嘴,比起处理伤口,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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