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又是白雪初融的一个新春,

荣王府进出的所有大门俱是有官兵把守,正门上还封着封条,禁止所有人进出,

半月前,岚熙被摘去了朝荣长公主的封号,因着她莫名其妙怀胎,新帝以不恭不孝之名将之软禁在了王府,

但她是前朝公主,身份本就尊贵,新帝为堵悠悠之口,便许以她永世王妃之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却也只得禁足于王府不得而出,一应采办需得经过楼钊熠经手和同意,才能让她使用,

可谓是,富贵加身,地位却一落千丈,

在别人眼里看来,她确实得到了无上殊荣,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永世不得出府,这对她来说,是怎样一种折磨,

偌大的荣王府除了她之外,就只有四个侍候她的小婢女,庄姑姑从软禁那天开始,就已经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恐怕被他杀了吧,

岚熙一个人坐在后花园的廊庭里,半阖着眸子望着那一池还没彻底消融的冰面出神,

刚刚立春,还很是寒冷,风声呼啸的,可她却光着脚丫,任由冷风刺痛着那一双小巧白润的小脚而无动于衷,

“对于这个下场,你还有异议吗,”

脑海里逐渐浮现她回来的当日,楼钊熠面无表情地给她下了一道圣旨,淡淡问她,

大势已去,她跪在地上,只有祈求他的怜悯才能活命,

闻言,无所谓地笑了笑,“有什么不愿意的呢,您是天,妾只能遵命,”

他点头,背着手慢慢地走出府,身后是他的亲兵缓缓地将大门关上,顺势将封条一贴,至此,自己就成了这荣王府出不去的孤魂野鬼,

而她只能跪在地上,对着看不见的人影,低声说了句,“妾恭送皇上,”

她自以为聪明,先一步动手先是将孩子落胎,认为做的滴水不漏,让楼钊熠抓不到把柄,却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并且还下令将之留下,用以废黜她的一个借口,

后位都没有到手,她怎么可以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但终归还是,棋差一招,

辰时,天色刚是蒙蒙亮,三品以上的朝臣俱是跟着初升的太阳,一个个由着宫里的太监引领着,坐着软轿,来到午门跟前停下,然后下了轿子,跟周围的官员拱手作揖打招呼,整理了下衣冠,开始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向正阳殿,

上朝的时辰到了,大臣们俱是按照品阶分列而站,等着御前公公通禀,然后开始上朝,

可是,一直过了半个时辰,楼钊熠都是没有现身,朝臣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虑,

自从楼钊熠执政伊始,还从来没出现过今日般如此情况,往日里,他总是第一个出现,然后端正坐与皇位上,面无表情地等着朝臣们到来,他们开始低声议论,有几个大臣,还悄悄走到一边,询问御前伺候的宫人,打听皇帝的情况,

正阳殿后头的偏殿里,姜公公急匆匆地来到门前停步,用非常晦暗地眼神瞥了一下守在门口的两个婢女,低声道:“皇上还没醒吗,”

两个婢女俱是一脸惊慌地跪倒,跟他抖着嗓音道:“回禀公公,何大人早先来看过几次,都是被拒之门外,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劝不住皇上,您是他跟前的老人了,快些进去劝劝他吧,”

“啧,”姜公公一听,有些沟壑地脸上便是埋了一层霜,他心头涌来感慨来,挥退下人,就推开宫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偌大的宫殿里满是垃圾,有摔下来砸碎的砚台,还有无处下脚的废纸,上面写的全都是桑葚儿三个大字,更多的则是空酒坛,整个宫殿里充斥着一股刺的味道,

他四下里瞧了瞧,没有找到楼钊熠的人影,勾腰捡起那一张纸看着,桑葚儿那三个字体被楼钊熠写的笔力苍劲,光是看着,就感觉生生透着一股子悲恸来,他便是接连叹气,在心里默默低语了一句:唉,孽啊

将那纸放下,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后堂,一眼就看见楼钊熠正身子歪斜地靠在桌沿边上,他低垂着脑袋,对于姜公公进来的响动,他丝毫没有在意,怀里还抱着一个空酒坛,脸色不正常地托红,满身酒气,

他周围的地上,全都是空了的酒坛子,还有被自己弄得四散的纸张,纸上无一例外,写得全都是桑葚儿三个字,

他头发蓬乱,原本一头长而秀丽的黑发,现在就像草窝一样,头发打成了结四散在后背上,

姜公公看到这幅情景,眼睛便是微微湿润了,他知道楼钊熠清醒着,这么些酒灌不醉他,走到他跟前,跪倒在地,轻声说:“皇上,别在折磨自己了,您这样成日喝酒,对身体害处很大的,”

他毫无动静,像灵魂出窍一般,坐在那里,脑袋都没抬起来过,

楼钊熠做王爷的时候,经常会参加皇族贵胄的一些宴会,他素来有千杯不醉的本领,但以前他喝酒都是有节制的,从来不会嗜酒如命,而且,他这个人很理智,到该自己喝酒的时候就会喝,不该喝的时候绝不碰一滴,

如今,他是夜里也喝,每天下了朝闲来无事,别的事情都不做,第一件事先是写字,然后开始抱着酒坛将自己灌醉,

可是他每次都灌不醉自己,经常会喝到胃疼,肚子胀,轻微的头晕目眩中,脑子里还是非常清晰地知道,自己没有彻底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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