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深夏是觉得自己担不起这样的责任了,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所以她下意识的看了陆忍冬一眼,陆忍冬大约也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变故,所以脸上的神色一时之间也怔住了。
陆老太太的手握着那镯子,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只不过一会,脸上的笑容已经微微的收起了一些。
不过她还算是镇定的,若无其事的看着慕深夏,等着她。
慕深夏这才真的为难了起来,她刚要开口,陆忍冬已经抢在她之前坐在了陆老太太身边:“奶奶你这提前连我都不透露一声,你看夏夏都被你给吓到了。”
陆老太太了解自己这个孙子,知道这是她在给慕深夏找补借口。
慕深夏赶紧接着陆忍冬的话口说道:“是啊,奶奶,这东西太贵重,我”
“什么贵不贵重的,你现在嫁到我们陆家了,就是我们老陆家的人了,难不成还要跟我这样见外?何况,我原本也只是帮你保管着。”陆老太太看上去亲切和蔼,内里是个很强势的人。
最近陆忍冬不常回老宅来,每次老太太给他打电话,催他带慕深夏回来。陆忍冬总是找借口推脱,老太太眼明心亮,知道这俩估计了有了什么嫌隙。一个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孙子,另一个是自己很满意的孙媳妇,加上老太太也能看出陆忍冬这次算是真的上了心了。
因此她也想替陆忍冬做一些什么,好歹不能真的这么让他们俩散了不是?
慕深夏对于这样的盛情,着实不知道怎么推却,心里面就像是塞了一块海绵,软软的使不上劲。
毕竟老人家今天生日,她作为小辈,也不好太拂了老人家的面子。
陆忍冬在一边,只是笑着,慕深夏还指望他帮忙说两句话呢,但他的心思本来就是要想办法留下慕深夏来,对于陆老太太的举措,虽然有些突然,但这也算是一助攻了,他怎么可能会拒绝。
不过他还是很能端的住的,至少绷住了,没让自己真的笑出声来。
而一边的林茵茵,从陆老太太拿出这镯子开始,心里面就特别的不是滋味。
她又想起了当初陆老太太趾高气昂的来见她的时候,她就曾经提到过这个价值不菲的镯子。只是那时候的老太太完全不是现在这种笑意盈盈的姿态。
她几乎是在俯瞰着她,气势上迫的她完全抬不起头来。
她说:“你知道我们陆家有一镯子。只传给历代的陆家媳妇,传了好几辈了,是上等的羊脂玉的材质,林小姐不说你配不配得上我们家忍冬,你觉得你自己配得上这镯子吗?”
这话是实打实的羞辱了,陆老太太在她面前,似乎极尽恶毒。
林茵茵那时候还小,不懂那些道理,她记得自己梗着脖子对上陆老太太的眼神:“我稀罕的不是你们陆家的钱,只要忍冬觉得我配得上就好。”
那时候陆老太太是怎么回答她的来着?
好像陆老太太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种睥睨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林茵茵被气的瑟瑟发抖,可是这样的委屈,却不能对任何人说出来。现在真的看到那镯子了,林茵茵才咬碎了牙。
感情她配不上,慕深夏就能配得上了吗?她和慕深夏的身体里流淌的,可是同一个人的血。
林茵茵脸色苍白,在一旁摇摇欲坠,傅廷和自然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但他没有往别的地方深想,只是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坐久了伤口又开始不舒服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林茵茵现在脸色确实有些难看,她对着傅廷和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我没事。”
“有事就直接说,别觉得不好意思。我从小就是在陆家长大的,在这里就跟在咱家没什么两样,奶奶也不会跟你计较的。”傅廷和眼神里的温和褪下了一些。
林茵茵这才小声的回答:“是有点疼。”
“现在离饭点还有些近,我扶你上去休息一下。”傅廷和说道。
他跟陆老太太打了声招呼,正好陆老太太也不乐意看到她这样子,点头,没有多说。
等到他俩离开了视线,慕深夏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她这是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
“眼红呗。”慕深夏问的是陆忍冬,没想到会是陆老太太回答了她,她语气里面的看不起,满的要溢出来了。
“啊?”慕深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真的不怪慕深夏了,毕竟以林茵茵现在的身份,她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女生了,加上傅廷和对她的宠爱,别说了这一只羊脂玉的镯子了,她就是想要一打,也就是抬抬眼皮的事情,至于那么小家子气眼红她吗?
陆老太太显然是看不起林茵茵的小家子气的,三言两语的把当初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慕深夏听的瞠目结舌。
这样的戏份,她还只是听说过,倒是还没碰到过,觉得新鲜,又觉得解气,她和林茵茵之间的那些秘而不宣的肮脏事,虽然陆老太太不知道,但是慕深夏竟然有了一种诡异的老太太正在给自己出气的错觉。
顿时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几分的可笑。
慕深夏最终还是没能拗过陆老太太的盛情,将镯子戴在了手腕上。
虽然中午是家宴,但有一些和陆老太太关系十分亲密的太太们也出现了,慕深夏被陆忍冬带上了楼,期间她一直摩挲着这只镯子,心不在焉的样子。
心里面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很快又被她自己给否决了。
她如果要对付林茵茵的话,更想要光明正大的,将她毫不留情的踩在脚下,而不是背地里想一些阴私的办法,这样的话,她和林茵茵有什么区别。
不过慕深夏倒是没有想到,她还没去找林茵茵晦气,林茵茵却来找自己了。
她找到慕深夏的时候,慕深夏正在茶室里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喝茶,陆忍冬被傅廷和给叫走了,慕深夏自己也怡然自得,看着壶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慕深夏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屋子里茶香四溢,她小口小口的饮着杯子里的茶水,看着清透的颜色,她的动作十分的优雅好看,合着这一室的邈邈水汽,整个人都冒着仙气的感觉。
林茵茵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她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视线并不友好。
慕深夏低头喝着茶,忽然低声笑了起来,抬头的时候,视线十分的锐利:“不打算进来坐坐?”
林茵茵愣了一下,脸上带着笑:“正打算进来了。”
她在慕深夏对面坐下,慕深夏用镊子将泡在热水里的杯子反复的清洗了几遍,搁在茶桌上。给她满上茶水。
林茵茵并不喜欢喝茶,但是看着慕深夏一举一动,从容不迫的样子,她竟然有些眼红。
一个人的气质底蕴这种事情,虽然是没有办法形容出来的,但是却能让周围的人感受很深,比如说慕深夏身上,就总有一种淡定从容的气质,好像什么都不能把她那样子给撕碎似的,偏偏这样,林茵茵就越想把她从高高在上的位置给扯下来。
慕深夏见她没有动作,略微抬眸,笑的十分的清淡:“怎么?怕我在里面下毒?”
不给林茵茵回答的机会,慕深夏又笑了笑:“如果我现在手边有毒药的话,我说不定真的会给你下毒,你知道的,我恨不得你去死。”
话说的恨,但是语气却是轻轻柔柔的,离的远的人如果看不到,只是单看表情的话,一定想象不出她们现在的聊天内容。
林茵茵听她这么说,才稍微的回过神一些,对自己刚刚莫名其妙的自卑有些看不上,她撇嘴,终于拿起了杯子,小口的啄了一口,随即皱了皱眉:“我果然还是不喜欢这种苦涩的东西。”
慕深夏收回视线,只是轻笑,那样的笑容里面更多的是轻慢,是赤裸裸的看不起。
林茵茵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慕深夏这里能讨到什么好处的,所以她也不是太在意慕深夏的态度。
“你知道我和外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做什么吗?”慕深夏忽然之间开口问道。
林茵茵脸色阴了一些,沉着脸不说话。
慕深夏倒好像是有了些说话的兴致,低头拨动着手里的茶杯,说道:“我和外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给外公泡茶。我的外婆,是个很规矩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更是泡的一手好茶。也不知道是因为外婆泡茶厉害,外公才爱上喝茶,还是因为外公爱喝茶,所以外婆泡茶的手艺更加的精进了。”
她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还是个奶团子,外婆是个很有风度的女人,即便是岁月在她脸上添了一些痕迹,可是她的身上从来都有种从容淡定的气质,能够让人安心下来。
她身上的风韵,慕深夏只得了十分之一不到。
林茵茵不知道慕深夏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这么掏心掏肺的说这些。心里面有些烦躁,但她是个很能忍耐的人,所有的心思都憋在心里头,被她按着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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