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那并不是幻觉也不是噩梦!这些人头是真实存在的!

自然绿萝和任海滴也是注意到了眼前的景象,许是为了稳住气场,两人均为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冷冷地扫了一眼又将目光重新投注到小卯身上。

“你是降头师?”绿萝的话忽然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小卯倒是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的肚子,“你身上的气息很特别。”

我正准备开口,口袋里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竟是顾瑾,简直不可思议,他已经八百年没给我打过电话了。今儿个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任海滴和绿萝双双望向我。

接不接?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了静音。

打群架的时候还是不要整出啥幺蛾子比较保险。

“废话少说,赶紧放人!”因为顾瑾这通电话,我的火气不由得莫名暴涨,实在不行,还有孩子他爸,他哪怕不想救我也不至于放任他儿子不管吧!

孩子他爸

这称呼好奇怪

“放人?”小卯难得露出嘲讽的表情,只是才刚扬起嘴角,墙边的花架已经被绿萝一脚踢翻,数十个人头滚了一地,怒目圆睁地瞪着我们所有人。

小卯脸上的表情顿时难看起来,原本温柔的声音立马尖利起来,随地盘腿一坐,双手掐出怪异的姿势,口中开始念念有词起来。叽里呱啦的竟然有几分泰语的意思。

那撒落一地的人头顿时仿佛全都活过来一般,龇牙咧嘴地飞起朝我们扑来。

“飞头降!”绿萝顿时大惊失色。

她和任海滴尚能是不是踢飞银面扑来的人头,我担心动了胎气也不敢做太大幅度的动作。只能小心翼翼地左躲右闪,憋屈得跟孙子似的。

只是它们单单攻击我的后背和双臂,唯独每次当我拿肚子对着它们的时候,它们便一溜烟儿全换地方。

幸好这会儿是冬天衣服穿得厚,饶是如此我们仨浑身上下还是有多处被那一口口锋利的牙给咬得破破烂烂的。

“你俩顶住,容老夫回回蓝!”绿萝说完也就地盘腿坐了下来,从布袋中摸出各式法器摆了一地,开始吟唱起咒语。

不过三五分钟,屋内蓦地旋起一阵强劲的大风,只吹得那扇半开的木门砰砰地在门框上来回磕着,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刮落一地,不时有花瓣泥土被吹起。迷得人几乎快要睁不开双眼。

也不知为何,在绿萝吟唱的符咒响起之时,小卯的那些人头明显变得迟钝下来,原本阴毒的眼神全都仿佛死鱼眼一般无神,拖着那截血淋淋的肠子缓缓地在空中飘来飘去,真的仿佛一只只触目惊心的“气球”。

猛烈的狂风中,只有两道急促的念诀声在不停地较量,语速上小卯明显要更甚绿萝一筹,绿萝似乎撑的非常辛苦,没一会儿白皙的额头上已经渗满大颗大颗的汗珠,双肩微微有些颤抖。

任海滴趁着她俩斗法之际,抄起一旁的微型电锯三两下解决掉好几个人头。

原本一直眯着双眸的小卯忽地睁开眼睛,虽依旧保持盘腿坐姿却已经腾空朝任海滴飞来,任海滴甚至来不及躲闪,便结结实实挨了她一掌,整个人用力地往后飞去。砰地一声砸在了墙上。

此时我也顾不得担心,抄起掉落在地上的电锯学着任海滴方才那样挥向那一颗颗盘旋在空中的人头。

“噗”绿萝突然身形一晃,无端喷出了大口鲜血。

没了她的符咒,那些呆滞的人头再次开始耀武扬威起来,凶神恶煞地呲着牙开始朝我飞来。

我就跟疯了似的,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电锯,那些人头也是聪明,放弃了利器在手的我,转而向绿萝和任海滴这俩暂时失去反抗能力的人扑去。

她们俩中间相差了小三米,完全不可能两头兼顾,我索性一把扔掉了电锯,在绿萝方才落座的地方盘腿坐下。

“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若有凶神恶煞鬼来临”

“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若有凶神恶煞鬼来临”

“地头凶神恶煞走不停天清清地灵灵”

“地头凶神恶煞走不停天清清地灵灵”

绿萝撑着一口气,一句一句地将符咒教给我,她念一句,我跟一句。

也不知是不是事态紧急的缘故,原本记忆力并不怎么样的我,只是跟着她念了一遍,便能将这条禁祝完全地背诵下来。

“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若有凶神恶煞鬼来临地头凶神恶煞走不停天清清地灵灵弟子奉三茅祖师之号何神不讨何鬼不惊急奉祖师茅山令扫除鬼邪万妖精急奉太上老君令驱魔斩妖不留情吾奉三茅祖师急急如律令敕”

我一遍遍地吟唱着,空中的人头终于恢复到了方才迟钝的样子,对面小卯的语气明显又加快了几分,我虽跟着有些吃力,倒也还是能撑得住。

绿萝盘腿修养了一会儿,起身摸出一柄三清铃,一手摇铃,一手点燃黄符,开始步罡踏斗。

只听得接连几声“怦怦”,剩余的人头便在那一瞬间接二连三地全都爆炸开来,空气中的血腥味顿时浓郁不少,碎肉和脑花飞溅得到处都是,就连我身上也未能幸免。

“果然是块好料!竟能撑这么久还一脸寻常!”小卯蓦地拍地而起,直接一掌朝我拍来。

“长安小心!”此时绿萝已经来不及飞扑过来,只能随手从布袋中掏出一样东西朝小卯掷去。

我定睛一瞧,竟是不久前任海滴用来关鬼娃娃的那只小葫芦。

因为用力过大,葫芦嘴儿在撞击到小卯手背时被强大的冲击力震开,之前那只好不容易被制服的鬼娃娃再也被放了出来。

欲哭无泪,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节奏啊!

鬼娃娃一钻出葫芦,便跟发了疯扑向小卯。

“你这个坏女人,是你指使爸爸砍了妈妈的头!”凄厉的童声一直回旋在空气中。

敢情这是冤家路窄?

鬼娃娃原本漆黑的眼珠中顿时渗满了鲜血,因为没有皮,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仿佛一团子模糊的血肉,扑在小卯身上又啃又咬,利齐所过之处无不生生扯下一块血肉。

然而那也只是在小卯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没一会儿鬼娃娃便被小卯揪住了左脚,她另一只手快速地擒住鬼娃娃的右脚,悬空那么一撕,随着一阵尖利的惨叫声,那鬼娃娃直接便被她撕成了两瓣儿,就跟扯手撕鸡似的。

“尼玛,打狗还要看主人!”这鬼娃本就是任海滴交给绿萝炼化的,这会儿被小卯一撕,绿萝自然是没办法再向任海滴交代,自己也觉得被抹了面子。

她直接从布袋中摸出那串五帝钱,依次在掌心排开,双掌合十,不停地碾转,一道耀眼的金光从手掌缝中射出。

看来绿萝这次是真的被惹毛了。

上回五帝钱出场的威力至今仍然历历在目,我颇为同情地扫了一眼小卯,她倒是没有丝毫胆怯的样子,随意念了两句符咒,一个人头便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飞了出来。

原来还有漏网之鱼!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个盘旋的空中的人头。

当场“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任海滴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被我吓了一跳,顺着我的目光抬眸望向那个人头,声音立马也是带着浓浓的哭腔。

“玫玫!”

那只人头在两天之前还是我无话不谈的好友,此刻它正一脸阴毒地盯着我,脑袋下连着一截血肉模糊的肠子。

纵使方才已经看过数十个这样的人头,但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会儿强大的心理震撼,以至于我失控般地伏低身子开始狂吐起来。

这显然不是恶心的,人在悲伤到一定程度便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击,身体会如实地做出当下的反应,比如昏厥又比如呕吐。

绿萝也是明显一怔,不过她很快便强忍了下来,我看到她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单手飞出铜钱时手掌因为情绪失控而轻微地颤抖着。

“长安,你”任海滴忽然惊恐地望着我。

不仅是她,就连绿萝和小卯都停下了准备打斗的动作,三人齐刷刷地盯着我。

我怎么了?

值得她们如此大阵仗关注!

任海滴从布袋中摸出一面宝鉴颤颤巍巍地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双手一个不稳,那面宝鉴“咣当”一声便掉在了地上。

“我的眼睛?”我无措地望向她们俩,透过她们的瞳眸看到我倒映其中的双眼。

原本干净的白眼仁如今竟然完全被鲜红的血液给充斥,汪汪地将黑色的瞳孔包裹在其中,看上去极为诡异。

“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卯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是想从我脸上看出写所以然来。

“你惹不起的人。”冰冷的男声不带丝毫感情,随着那道尊贵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空气中。

“别怕,别怕,我在。”

顾瑾温柔地将我搂在怀中,一遍一遍地在我耳畔安慰着,有那么一瞬,我真的恍惚了,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从前爱情还被允许存在的时候。

我忽然猛地一把将他推开,这个假惺惺的骗子,指不定又在心里打着什么样儿的鬼主意,我不能上当,不能再上当了!

事实上,我也有些反复了,原本打定主意要跟顾瑾斗到底,这会儿却被李玫的事儿搅得心乱如麻,本能地便不想去想这些事情。

我用力地拽开木门,不顾一切地朝外面跑去,逃离便是我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

可是还没等我跑出去几步,脚下一软,整个人便直直地向前扑去,瞬间跌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小心!”

我没有再听到后半句,在那股子好闻的檀香味儿中,我终于老老实实地昏睡了过去。

我是被惊醒的,被噩梦惊醒的。

梦里李玫抱着自己的脑袋哭得满脸血泪,不住地冲我喊着,“长安,救我!长安,救我!”

“玫玫!”我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顾瑾不知何时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畔看书,见我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忙将我再次揽入怀中,一下一下地轻抚着我的背脊,“乖,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不怕。”

我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虽然之前花样百出的目的就是为了重新勾起他对我的感觉,以此来达到某些目的比如报复再顺便满足下下自己变态的心理,可见他如今这么快便败下阵来,我那犯贱的毛病忍不住又犯了。

“我跟你和好了?”我不屑地斜睨着他。

“我们有吵过?”他不怒反笑,怎么看怎么像失踪前的顾瑾,虽淡漠却不失温柔,言行中总是无端写满宠溺。

这该不会真的是人格分裂吧?

我后怕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听说人格分裂的人随时切换人格的,万一他又变态了咋办?还是保持点儿距离比较安全。

“老婆。”

“不敢当不敢当。”我赶忙摆摆手,“有事您说,别这么颠来倒去地折腾人。”

“我能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瞧瞧,这才是顾瑾,我孩子的亲爹,从一开始到现在,无不拿各种条件跟我作交换,我们之间哪儿会有劳什子感情,都是换来的。

我自然知道他要提李玫的事情,在他面前没什么好装的,大喇喇地往后一靠,“你说。”

“从此以后你不能离开我。”

拿李玫的生命换我一生的自由,这条件还真是有够折磨人的。

“如果我没有失忆的话,我记得在不久之前某人还曾大言不惭的说等我生下孩子便会还我自由,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顾瑾死皮赖脸地凑上前来,“不是变卦,是耍赖。”

我无语地横了他一眼,“合着都是你说了算?既然都是你说了算,你还来跟我换什么条件?你自己做主不就好了?”

“我讲求民主。”

“呸。”我实在忍无可忍,越来越不要脸了,“既然你讲求民主,假惺惺地让我做主,那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拒绝!我不想被你再玩弄于鼓掌之间,也不想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这世上男人多了去了,我干嘛要委屈自己!”

“你敢!”他唇角一勾,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杀气,“你招惹了谁就等于间接将他送入了地狱,不信的话,你尽管可以试试!”

“那么你呢,你的画儿呢?”

“她不一样。”

我真是忍不住想笑,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但转念一想,我又干嘛非要跟他犟?答应不就是了,又不是不能食言,毕竟又不是我先做的初一。

“好,成交,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李玫安然无恙。”

“这是自然。”他似乎心情大好,原本轮廓分明的面庞不由得柔和几分,失而复得般珍重地搂着我。

他未必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只能在心底暗暗提醒自己一定不能落入他的阴谋中。

对于感情,我曾经差点儿身陷,在他不辞而别后也曾差点儿缓不过来。

从前失去过,如今便不敢再拥有,因为只有失去的,才不会再次失去。

任海滴后半夜给我发了个信息,说是李玫回去了,她在心里猜测着是顾瑾的功劳,我没有否认,这也算是功劳吧。

李玫似乎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了印象,好在小卯后来死在了绿萝的五帝钱上,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

她指着脖子上那一圈儿不甚明显的红痕问我们,“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好奇怪哦,一觉睡醒就这样了。”

任海滴犹豫地望向我,我朝她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前两天王克劈腿,你俩吵架了,然后你就寻死觅活,这不幸好咱们发现的早。”有些东西不能瞒着,我自然不能看着李玫再次上那个混蛋的当。

李玫明显一愣,随即强露出一抹苦笑,“我居然都记不起来了,倒是个好事儿,好歹没啥痛苦。”

我仔细地琢磨着李玫脸上的表情,确定她真的如她自己所言没有太多的伤感,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咱就不想了,好好收拾收拾心情,一礼拜后就是期末考了。”我拍了拍李玫的肩膀,任海滴跟着我走出了宿舍。

“小卯果然就是那几起人口失踪案的凶手,绿萝已经去警局录口供了。”

我点点头,本就是意料之中,倒也没有特别意外。

“你看上去挺低落的,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呢,昨晚上没休息好。”

“别多想,现在是两个人,得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知道的。”

接下来一个礼拜,所有人都全副武装进入了备战状态,绿萝也不知发的什么疯成天不回家卧在我原先睡的宿舍床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许是想多给我们留一些温习时间倒也不再缠着我们去玩儿。

我和顾瑾似乎跟掉了个儿似的,他变得热情如火,我却愈发不咸不淡,我本就戒备心强,如今是更甚了。

考完最后一门,我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趁着顾瑾还没下班,跟谁都没打招呼,直接打车往家里赶。

虽然家里有个碍眼的二叔,可也总好过天天生活在顾瑾的强压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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