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珏的话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额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崩了出来。
宫人连应声都应的极快,更是马不停蹄的各处下达圣上命令。
两个宁府,乃是同一时间,立刻就被包围了。
一个宁府乃是国丈府,另一个,是巫女为宁春草准备的娘家。
两个宁府似乎都没有想到,会突然被皇城兵马司的兵丁给围困了。
国丈府上的家丁甚至还悄悄的打听,是不是皇后娘娘触怒龙颜被罢黜了?也没听说圣上新宠了别的女人啊,怎么就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家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宁家的人才知道。原来是皇后娘娘不见了!
另一个宁府,却是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一群洒扫粗使的家丁仆役,都是先前巫女买来的,并非巫教中人。
而那些住在宁府上的巫教教徒,及苏姨娘,则完全不知去向。
圣上听闻,龙颜震怒。
“好你个宁春草!”景珏手指捏的咔咔作响,深邃的双目透出血红的颜色,紧抿的双唇昭示了他内心的愤怒。
她竟不信他,她竟这么轻易的就离开他?还劝他放手?她为什么不选择握紧双手?为什么不选择无论如何都不放开他?
若是没有她,他要这帝王之位做什么?他同别的女人生养孩子做什么?
在她眼中,他所追逐的就是这些东西么?
在她眼中,她甚至没有皇位,没有子嗣重要么?
这个蠢家伙!这个笨蛋!
景珏几乎要被宁春草的一封信气炸了。这么愚蠢的女人,他怎么会觉得她很聪明呢?他又怎么放心让她流落在外呢?
喜欢南境,可以告诉他呀?喜欢悠哉,可以同他说呀?
难道她不相信他,有能力摆脱现如今的一切,带着她去过她想要,她所向往的生活么?
对他如此没有信心,如此就放手了么?
“张贴通缉令下去,”景珏一面下令,一面亲自研磨,提笔作画,“通缉宁氏,苏氏,巫女。一旦发现,立时上报,提供消息者,赏金千两,活捉者,赏食邑封地,封侯拜相。另,秘密传令,一旦有线索立即上报,绝不可伤害宁氏与苏氏。”
京城城门锁闭之时,宁春草一行,已经出了京城了。
不然瓮中捉鳖,她才是真的走不了了。
宁春草此时正歪在苏姨娘的怀中睡的迷迷糊糊,两个被侍女抱在怀中的孩子,一人拽着一个她腰带上璎珞穗子,睡的香甜。
原本她是要将两个改姓宁的孩子,留给宁夫人的,毕竟一个是二姐姐的骨血,另一个虽同宁家没有血缘,但也是一条无辜生命,好好养大,总是同养家亲近的。
可巫女送来的消息太过突然。突然到她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只好匆匆上路,也顺带将两个孩子给带在了身边。
她这会儿睡的并不很沉。马车跑的很快,虽然赶车的人,已经尽量让车马平稳。可生怕被人追上,依旧免不了颠簸。
混沌之中,她似乎看到了那一日,在睿王府的九曲浮桥上,她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和前世自己的一番对话。
前世的自己说,若两个灵魂彻底融为一体,虽能让她保有异能,却也会给她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
她当时不以为意,甚至没有犹豫的脱口而出。“我们本就是一体,你在就好。”
如今才知道,这代价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她可以趴在苏姨娘的腿上,嗅着苏姨娘身上的芬芳,感受着来自母亲的温暖关怀。可这辈子。她都没有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不能如苏姨娘默默的关切爱护自己这样,细心的照顾自己的孩子了。
她竟然,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那她还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么?
宁春草在迷蒙之中摇了摇头,不是。不能做母亲。她就不完整。可失去前世的记忆,失去支持她走到今日的这些过往,这些能力,她也是不完整的。
世上之事,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
若是仍旧叫她从两者之中。选出一种来,她仍旧是会选择现如今的自己吧?
只是,她会更早的离开景珏,不要让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那么深,那么不舍分离
想到景珏这名字,想到这个一路守在她身边,虽不成熟,却也会关心她,虽不完美,却愿意为她成长的男人。她心里头像是被人抽走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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