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话,并没得到大师的回答。

车子这时也已经慢慢驶离了那个地方,我困惑的看着大师,看到她已经闭上眼睛,放下了手指,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我又看了眼老汪。他脸色淡定的开着车,对我的注视毫无反应。

装神弄鬼!我重新坐正,在心里说着,她究竟要干嘛。是针对我吗,我被发现什么了,这是试探我心里乱死了。

老汪把车子开进了医院里,可是这并不是毛莉之前住的中心医院,我看到牌子上写着六院,毛莉专员到这里了吗。

“我去看一下,大师先在车里等等,小曾你陪着大师。”老汪停好车跟我们说完,下车进了医院大厅。

我侧过身子回头看大师,她已经睁开眼了,正往车窗外看着,感觉到我在看她,也朝我看过来。

“刚才在那里。你一定看见了。”大师先开了口,笑眯眯地用她的小圆眼睛盯着我。

我茫然的冲她摇摇头。“大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看到什么,我就看到广告牌子和那块地了,还能看到什么啊?”

大师抬手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她剪着一头短发,额前的留海有点长,我注意过她经常习惯性地抬手去拨留海。

“五号楼那个家里面,很脏我对你很感兴趣,回头我们慢慢聊。”大师把话说得留着一半,然后转头看着车窗外,开了车门自己下了车。

我赶紧也跟着下车,迎面就看到老汪和江植从医院里出来,正往车子这边走过来。

他也在。我看着江植走到大师身边,俯身跟她说着话,大师频频点着头,跟着江植就往医院里走。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进去,站在原地起初没动,直到走了几步的老汪回头叫我,我这才也跟着进去。

我低声问老汪,怎么转院了,老汪看看我,问我不知道鱼泉六院吗。我纳闷的看着老汪摇头。

“这里是精神病医院,毛莉在二楼呢。”老汪极为快速对我说完,小跑着抢到了大师和江植前面带路。

我听完老汪的话,一点点想起来,鱼泉的六院是专门手纸精神病患者的,江海涛把毛莉被转到这里了,毛莉被确诊成精神病了。

我跟着上了二楼,走到一个病房门口,江植回过头看看我说让我在这里等着,说完就领着大师开门进去了。

我和老汪都留在了门外。

病房里很安静,我没听到毛莉歇斯底里的喊叫哭声,也没看到病房里的情况,就背靠着墙壁,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老汪在我身边来回慢慢走着,我低着头能看到他的两只脚在眼前来来回回,看得我心烦。

过了好久,病房的门打开,我和老汪都一起看过去,是江植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他出来跟老汪说江总让他进去,我这才确定了江海涛也在病房里。

老汪推门进去后,江植又看着我,“抽根烟去吧。”

我跟着他走出医院,两个人站在门口的廊檐下,开始抽烟。

一根烟抽完了,我感觉脚底发愣,就垛起脚,江植又点了一根烟抽着,扭头看着我。

“神婆都跟你说啥了,没给你看看?”他问我,语气戏谑。

我继续跺着脚,“你敢叫她神婆,不怕你爸知道了。”

我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因为江植叫的神婆莫名畅快了不少,我幻想了一下那位大师摇头晃脑做法的样子,忍不住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这微小的表情被江植看到了,他忽然站到我对面,俯下身子盯着我的眼睛,“曾春夏,你相信那些吗,你信人死了会变成鬼,冤死的还会回到人间来报复仇人,活人会被死人弄死,你信吗?”

他口气强硬而冷漠,声音带着寒气刺进我的耳膜里。

“这种事情,你信就有,不信就没有,我不信要真是能那样,还要法律干嘛,被杀死的人变鬼之后都自己来处理仇人就好了。”我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回答着。

“我爸信,我不在国内这几年里他变了好多,老汪跟我说的时候你在五号楼,真的就没看见过那些东西吗,没听到那些哭声?”江植一副咄咄逼人的神情,问这话又朝我靠近了一些。

我下意识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拉住,“你说实话。”

说实话我怎么可能对姓江的说实话。

不过江大少爷刚才问的这个,我倒是可以说实话。我抿了下嘴唇,仰着头对江植说,“我没看到过,毛莉和你爸都说看到过,佳佳小孩子也是有过莫名其妙看着家里某个地方夜里嚎啕大哭的时候,可我真的什么都没见到过,也没听见过哭声。”记阵叼号。

我回答的口气坚决淡然,江植的手随着我说完话也从我胳膊上拿开了,他垂着头狠狠吸了两口烟,一大片白色烟雾从他的头发间往空气里散开,丝丝缕缕的。

“我怎么看不见那些呢他们能看见,我也应该会啊”江植把抽完的烟头丢进了身边的垃圾桶里,眼睛半眯起来看着远处,自言自语着。

我不出声,目光朝着那片废墟所在的方向望着,我很想跟江植说,心里有鬼就会那样,你爸心里有鬼,他做过什么你根本不知道。

他是你的爸爸,更是个魔鬼。如果人死了真的会变成鬼魂,那有多少鬼魂都是经由江海涛之手变化的,他都不敢去细数吧。

我的手指尖死劲戳着自己的手指肚,痛感和寒风让我保持清醒,我记着左佑对我的提醒和暗示,像她说的,她来鱼泉,一切都正式开始了。

“我爸把佳佳存在了殡仪馆没火化,是听那个大师说的不能就这么火化了,那孩子呵呵,那神婆说孩子是来找我爸讨债的,死了会变成很厉害的小鬼,要按着她说的办法去做才能化解了你一定知道毛莉是谁吧。”江植点着了第三根烟,吞云吐雾间跟我说着,最后问我的时候,他扭头盯着我。

“毛莉是谁你爸的老婆,我的女主人,你的继母。”我这么回答他。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你以为我爸年轻时那些事我不知道吗,出事的时候我八岁了,我记忆力向来特别好,我什么都记得”

我看着江植,他会记得什么。

“你还记得我小姨吧,五号楼顶楼的胡姐。”江植眯着眼,问我。

我嗯了一声。

“我有个哥表哥的,我小姨很疼他,他要是还活着,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我小姨也在六院这里住了几年,她每天都扒着窗户,尤其是到了冬天,她扒着病房的窗户看着那边,一直流眼泪,可是从来都不喊不闹。”江植说着,嘴里叼着烟,抬手朝那片废墟的位置指过去。

胡姐跳楼那天,毛莉跟我说过胡姐有个孩子当年也死在那场大火里了,再次从江植嘴里听到这些,我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漠然看着那片废墟的方向

我在小区里跟胡姐有过的几次接触,实在是没发现她原来是个精神病人,她谈吐气质看上去都很好,除了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之外,我也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古怪的地方。

可世界有时就是这么小,她竟然也是当年那场大火的受害者,她也在那场火里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我吸了吸鼻子,问江植,“你小姨为什么会突然跳楼,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江植没回答我,只是呵呵干笑起来,笑着还咳嗽起来,像是被烟呛到了,我看着他把挺直的脊背咳成了一个弯,还是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背。

江植一点点缓过来,咳着扭脸看着我,我看到他脸色白了好多,嘴唇的颜色都淡了很多,黑色大衣领口露出白色的衬衫领子,领口敞开着,因为他弯腰的姿势,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锁骨。

他有些病容的这副样子,看起来特别的好看我皱了下眉头,我居然在这时候会在心里想到这些,我疯了吧。

我收敛心神,“我收回刚才问的话。”说完,冲着江植笑了笑。

可江植重新站直身子后,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算是那样吧,我小姨出事之前,是我跟她说起了我爸在鱼泉拿到了那块地皮开发的事情,小姨问我那块地是不是要建纪念公园或者广场,我说不是,是要在那里盖酒店那是我跟我小姨,最后一次在网上聊天。”

江植不往下继续说了。

可我却终于明白了胡姐出事后江植干嘛会那样了,他是在自责,他觉得小姨会突然跳楼,跟他说的那些话有着直接关系。

我们两个有些尴尬的沉默着的当口,江植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接了,“你下飞机了。”

我敏感的感觉,来电话的人是向泳恩。

“好,你先别过来了,去白堂等我吧,晚上我想喝酒嗯,我知道,挂了。”江植挂了手机,看着屏幕对我说,向泳恩从澳门回来了。

我果然感觉正确。

“她,向小姐不去英国了。”我问江植,问完马上就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多余。可是已经收不回来了。

江植像是被烟熏到了,眼睛半眯着看我,“你不想看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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