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挤出笑容,嘴上抹蜜:“沈阿姨,我当然觉得再好不过。首先,白总和姐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其次,白总要是能成了姐夫,工作上我可能还受到点照顾呢。”

沈佳遇睨我一眼:“淼淼,你这走捷径的思想不对。”

邹定邦顺着话茬:“是啊,淼淼,我主张你去誉京那里,就是为了历练你。你可别偷懒。”

我正要反驳,突然不远处传来尖锐的声音。

引得我们四人一齐望向声源。

是个年长的仆人,她摔碎了花瓶。在被我们注视的瞬间,她骤然扔了剪子,下跪,颤抖认错:“老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犯错误的。”

邹定邦率先起身走到仆人面前:“袁婶,你一向谨慎,今天是怎么了?”

“我是替大小姐感到不公平。”袁婶说话时,锐利的眼神扫向我。

沈佳遇赶紧上前,大声呵斥:“你这个人,平时看着老实。现在犯了错,怎么尽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呢?”

邹瑶紧紧跟在沈佳遇身边安抚:“妈,您别动怒。”

沈管家此时已经献身,呵斥袁婶:“还不认错,收拾走人。你想把事情闹大吗?”沈管家说话间,对邹定邦说:“老爷,小事,打扰你们的兴致了,是我管理不当。”

邹定邦放松下来:“沈管家言重了。”

袁婶却不罢休,死死跪在地上,声带哭腔:“老爷,我必须要为大小姐说话,就算您为了这事辞了我,我都在所不惜!”

邹定邦叹口气,阻止想要动手的沈管家:“那你说。”

袁婶跪着,腰板挺直,她的手指向我:“二小姐的行为,我实在看不过去。”

原本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被点名道姓,我唯有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我不急,看着溅着眼泪的袁婶:“您说,我怎么了。”

电光石火间,我回忆起了她,五年前的邹家,有她。她对我,当然没好脸色过。

袁婶道:“老爷,您刚才聊大小姐的终身大事,如若能顺顺利利嫁给白誉京白先生,我也很高兴。老爷,您知道,我在这里十多年,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当年我也照顾过二小姐,那时候二小姐就孤僻没想到现在突然回来,却如此野心勃勃。”

我还没动怒,邹定邦就那拐杖重重敲地面:“放肆!我的女儿,哪容得你胡乱诽谤?!”

袁婶显然吓了一跳,但她深呼吸后继续:“老爷,二小姐和白先生应该有暧昧关系。之前白先生来,二小姐故意泼茶,领白先生去了闺房,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当时在打扫,陈秘书送衣服时,总觉得有点不对。这几天,白先生更是频频送二小姐回家,想到二小姐背地里和姐夫纠缠不清,刚刚又装得如此乖巧,我真替大小姐感到悲哀。这花瓶,我也是故意摔碎的。老爷,您如果觉得我多管闲事,我反正年纪大了,大可回家养老。”

事情针对我,沈佳遇和邹瑶,默契地不发表言论。

而邹定邦,眼里闪过犹豫。最终,他望向我,发问:“淼淼,是真的吗?”

我胸口堵着一股气,我失望地回答:“爸爸,您始终不相信我不是吗?既然这样,您到底为什么让我回家?所谓的家,就是充斥着诬蔑和怀疑吗?”

邹定邦语塞,邹瑶装乖,手拍邹定邦的后背装乖:“爸,的确,淼淼不会伤害我的。”

我不管他们,而是俯视跪着却目光炯炯有神的袁婶:“我倒茶,爸爸就在身边,都没说我故意。你一个当时不知道在哪里的仆人,又为何要妄加揣度我故意?如果你看到了,你又如何在我房门口看到异样?我加班,姐夫送我回家,又有何不妥?我们每次都正大光明,爸爸、姐姐都没说什么,你又在操什么心?如果我和白总真的有什么,还能被你看见被你不平?

何况你的职责似乎不包括监督、揣度我的行为?到底是我和姐夫搅合在一起,还是你一个仆人别有用心,想挑拨我和家人的关系?”

袁婶以前就喜欢使这样的伎俩,那时我小,也不想惹事,每次都沉默,把苦水吞进肚子里。

而现在,我不是当初的周淼淼了。

袁婶似乎也诧异我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转而面向有些发怔的邹定邦:“爸爸,您这样,还不相信我吗?当初是谁,让我去集团上班的?如果不放心,我可以辞职,更可以离开家。似乎这样的结果,更符合大家的心意。”

邹定邦敛了敛神色,咳嗽几声:“沈管家,带袁婶下去。如何处置,你心里清楚。”

袁婶和沈管家走后,又有仆人进来收拾残局。邹定邦颓了下来,兴致没了。他当着邹瑶和沈佳遇的面,吩咐我:“淼淼,誉京毕竟是你未来姐夫,你以后注意点。”

这样的措辞,比之他的盛年,已经很温和。

我却如刺猬般竖起了浑身的刺:“我没错,我为什么要注意?”

邹定邦显然被我的态度气到,手摸着拐杖:“我又没怪你!你这是什么哪门子和父亲说话的态度!”

“天底下也少有不相信女儿的父亲!”我回击。

“你!”邹定邦气得吹胡子瞪眼。

沈佳遇看不下去,扶着他:“行了行了,你就别生气了。阿瑶没事,她从小心眼宽,什么事都能忍受。时间不早了,我们上去休息吧。”

沈佳遇扶邹定邦上楼,他半推半就,气呼呼上去了。

此时,仆人拾掇干净,退了出去。

邹瑶敛起乖巧的外皮:“周淼淼,我不管你和誉京怎么样,你不过是被他玩玩而已。今天不过是个小惊喜,希望你注意分寸,也别忘了身份。”

我微笑,不为她所动:“谢谢姐姐表演了这么好看的戏。”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门了,避免和邹家任何人照面。依我判断,袁婶凭着资历老,还会留下来,装模作样给点惩罚,这件事就过去了。可我的事没过去,不知道多少人底下会嚼舌根非议我。

我当然不在意,因为是她们说的是真的,但我必须表现得介意。而且回来之后,我对邹定邦没有期望,反而很有底气,想吵就吵,想服软就服软。

我没什么兴趣活动,如果小新不来,我就窝在房间里钻研。小新一来,我喜欢陪着小新想事情。有小新在的地方,是我的避风港。在事情还没有变得糟糕之前,我还可以多和小新待在一起。也是因为面对小新我变得柔软,我打心眼儿里希望小新回英国。

又或者,让小新回荣城,是为了历练我。

在赶去林舒家的出租车上,我手机来了一通陌生电话。我没犹豫,接起。

“周淼淼周小姐吗?”公式化的声音有点耳熟,很快,他自报家门,“莫元阙。”

我“哦”了声,应道:“莫警官,您还有什么事吗?难道您发现真凶不是徐慧而是我?”

感知到我的尖锐了吧,他并不介意:“周小姐玩笑了,是徐慧想要见你。”

我很惊愕:“为什么?”我努力搜刮脑海中的记忆,确定我和这个艳丽的女人只在章金义的丧礼上有过一面之缘,她为什么找上我?

莫元阙回:“我原本很好奇,想从周小姐身上找到答案,看来我错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请周小姐务必尽快赶来,给你我一个答案。”

“好。”

我按着莫元阙给的地址,报给司机。司机转了个弯,赶去监狱。

徐慧要见我,幕后推手,要么是白誉京要么是。可我思索的时候,脑子里又有个声音在问我:你会不会忘了什么线索?

我摇头,有点苦恼。

让我少联系他,这件事,他断然不支持我找他。

找白誉京?

我摇了摇头,他昨晚的模样,还在我记忆里。

莫元阙联系的我,他负责把我领到指定地点,见了徐慧。徐慧卸了妆,除了憔悴和老态,依旧是很值得赞美的脸蛋。

我犹豫地拿起话筒:“你为什么要见我?”

徐慧隔着玻璃墙,凄凄朝我笑:“因为,你和我一样可怜。”

“可怜?”我拧眉,“我似乎不认识你。”以尽每弟。

“你和我一样,是他的棋子。”她定定,亦或是愣愣地看着我。

“他?”我惯性疑问,心底却已经浮出了答案。

她似乎很谨慎,半点不愿意多透露:“我们都不过是那些男人玩弄权术的棋子。我喊你来,是想让你看看我凄惨的下场,想告诉你,以后,多加小心,别轻易相信男人的承诺。”

我凛着脸听完,很想问她什么。

她却挂断了电话。

我一头雾水,她在风口浪尖喊我见她,就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又无关痛痒的话?

我走出监狱时,莫元阙问我:“你们说的他,是谁。”

不意外通话内容被窃听,我摇头:“我也很困惑,莫警官似乎错了,就算我见了徐慧,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找我。”

莫元阙定定打量我翻,最终摆摆手:“周小姐,您走吧。给您造成困扰,我十分不好意思。”

我走出监狱,突然有点沉重。徐慧的话莫名其妙,但也算是实话。男人玩弄权术的棋子,难道我能百分百保证,没把我当棋子吗?

监狱

监狱。

监狱!

走了几分钟,我顿时生了去看周渊的念头。我扭头,深呼吸一番,往监狱走去。

“砰”一声,我才经过一盏路灯,后颈就受到重击。昏沉之间,我喊不出声,只能无助地由着自己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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