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色一白:“我干的?”

章金义如果真的死了,望西洲的包厢,全是我的痕迹。我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的,警察会找到我,我也一辈子会被噩梦缠着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拉开抽屉。把装着水果刀的透明袋子扔到办公桌上。

水果刀很普通,刀柄粉红色,印着只,刀刃不长不短。咣当一声,却戳在了我心上。

我认得:那是我去望西洲前随手在超市买的刀子。

是我爬窗之前丢的血淋淋的刀子!

我现在信了,白誉京确实看了一整晚的戏!他不仅看得津津有味,还在身后布谋策划!被我扔得不知所踪的水果刀,他都鬼斧神工地找回了。

我睁大眼睛,掩不住慌张地问他:“白誉京,你到底什么意思?”

“听我的话。”他捻开袋子,拿出水果刀,指腹轻轻滑过刀刃,“我就保你平安。”

“章金义,真的是我杀的?”我仍然不愿意相信,我用一把水果刀。捅死了人。

刀刃的光发射在他脸上,他猛地抬眼看我:“还需要我说明?”

“如果我去自首,章金义要强、奸我,我属于正当防卫!”我不免激动。

白誉京把刀收好,扔回抽屉:“当然,章金义要强、奸你,你知我知,警察知道吗?而且当时,你逃了,凶器也扔了。你发给我的链接,还有给陈璇的录音,这样精心准备,有我在,你能定正当防卫判无罪释放吗?”

听到陈璇的录音,我猝然失了光彩,后退几步:“你为什么连我发给陈璇的录音都知道?”我迷茫地盯着面前神色如常的男人:他。什么都知道?

那我和

“噢,”白誉京回道,“陈璇身边,正好有我的人。”

“徐俨俨?”我直觉反问。

白誉京轻蔑嗤笑:“这样的人,你才会愿意为她冒险。”

我反唇相讥:“想必白先生没遇到过真心实意愿意为你冒险的人吧?”

“与你何干。”白誉京有点不悦,“你的答案。”

我冷笑:“我有的选吗?”

“你是聪明人。”白誉京莫名其妙说,“所以我给你机会留在我身边。”

我被章金义的死搅乱了心神,又因白誉京什么都知道的错觉心不在焉。我并不多说,点头示意后走出办公室。我的不在状态,又被人诟病。

我去洗手间时,顾艳怡明明看到我了,还要跟身边的乔小雨说:“小雨,有些人。白天晚上都能服侍好老板,什么都不会啊,都比我们辛辛苦苦工作几年待遇好。还不是一句话,看脸的世界啊。”

乔小雨相较温柔:“艳怡,在公司认真工作最重要。而且,我看到周淼淼的努力,她的学历文凭,也不比我们差。”

顾艳怡依旧不服:“谁知道她是真文凭假文凭。”不过显然乔小雨不喜欢聊这话题,她收住了。

在她们走远时,我不禁多看了乔小雨一眼。她一开始就跟我示好,是为了巴结白誉京?还是什么呢?我总觉得,她并不像表面那么温柔无害。

或许是我想多了,在职场混。那个人不需要张面具保护自己呢?

心神不宁地工作了一整天,我最终决定去警察局探个究竟。白誉京让我做他情人,我实质上就是地下的。端着架子也够久了,他用章金义的案子逼我,我也该答应了。

我慌的是,我杀人了,白誉京像是知道点什么。

或者,上次在深园孤儿院,因为章院长,他查到了周渊,顺藤摸瓜查上了我?

去警察局的路上,我必须联络,即便他放回小新让我不悦,他始终是我的支柱。

白誉京在电梯外拦截了我,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我身为“风云”人物。习惯性磨蹭,晚点下班。穿堂上此时没有其他人,能看见我和白誉京的,只有前台的徐再思。幸好,她是唯一让我觉得不会多传我谣言的人。

“白总?”我问,明明我答应他了,他还要怎么样?

“跟我一起去,章金义的葬礼。”白誉京简单开口。

我问:“我和他并不熟,不想去。”

白誉京拽过我的手,让我挽住他,而后拍了拍我的手,带着我走:“去见你想见的人。”

自知没反抗的余地,我调整步子跟上他:“谁?”

“警察。”

我:“”

上了车,白誉京惜字如金,除了打了两通工作电话。

被他拆穿,我不太好受。低头看我今天穿的黑色套装,去葬礼,应该合适吧?

正在游思,我听到熟悉的童音:“我希望妈咪有爸比照顾。”

骤然回神,我打量四周,车内,白誉京和我。前座是陈隽,那刚刚的声音是?

陈隽的手搁在车载广播处,正在调整频道。迷雾笼罩,我直接跟陈隽说:“陈秘书,你能调回之前的频道吗?”

陈隽意外,看了我眼之后,无声询问我旁边的白誉京。

应该得到应允了,陈隽回调。

“这个吗?”他请问。

听到小新的尾音,我点头。

温柔的电台主持人问:“小朋友,那你需要怎么样的爸爸呢?”

“像孙悟空一样,无所不能。”小新有点天真地回,“然后妈咪就是唐僧。”

林林总总,简单的对话。最后,温柔的女音总结:“这位小朋友的烦恼,似乎有点棘手。如果哪位听众想要去做孙悟空,可以联系以下邮箱。”

我听到小新说要找爸爸,我原本是心酸的。但后来知道他竟公布了自己的邮箱地址,我又是愤怒的。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正思量该不该打电话去训斥小新,猛地发现,我坐在白誉京的车里。

果然,悠扬的结束曲响起后,白誉京问我:“你认识?”

我摇头,不自然微笑:“不,我只是觉得他可怜但也很可爱。”

“嗯。”他轻应,转了话题,“快到了。”

“是啊,我有点紧张。”

他没接我话茬,我脑子有点乱。最近的事好像总是一件接着一件,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到了葬礼,白誉京是那种自带光芒的中心人物,在门口,就和商业合作伙伴寒暄起来。我站在几米开外,置身事外。

“周淼淼,不管遇到什么人,都先别说昨晚的事。也别紧张,跟着白先生,自然点。”陈隽突然出现在我旁边,吩咐我。

和陈隽在一起舒服多了,哪怕陈隽一样深藏不露。

我点点头:“明白,我就是不知道白先生会怎么处理。”

“会处理妥当。”陈隽回得官方。

白誉京说完了,扭头看向我时,陈隽识趣退下。

白誉京走在过道上时,忽然折断了一束白玫瑰上的一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静静等着。他把花别在我发际,见它滑落,他快手托住。他忽而低头问我:“有发夹吗?”

他离我很近,温热的气息洒在我额头。

我微醺。

“噢,”我反应过来,在包里捯饬了半天,拿出细长的小玩意,“喏。”

他接过,动作利落地别上了,近似宠爱地凑在我耳边低语:“很好看,走路小心点,别掉了。”

我僵硬点头。

等他如常走在我旁边时,我忍不住四处张望:是不是有很多需要他演戏的人?

白誉京艳史很多,每个正当风头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或者,他正在逼迫或者引诱我成为那样的女人。

章金义夫人是很普通的老女人,色衰爱弛,难怪章金义在外头如此嚣张。不过章金义还有点良心,糟糠发妻,到底没离婚。她哭得双眼红肿,每个来吊唁的人,她都会鞠躬。

我跟着白誉京动作,半点不敢耽误。

我和他并排站着,感受着灵堂凄风苦雨的氛围。

“金义啊,你怎么走了!”尖锐、哭腔十足的语音打破了安静肃穆的氛围,一个穿得暴露黑纱裙的女人跑进来。三十出头,保养得不错,皮肤是有点松弛,但掩不住一张艳丽无双的脸。

我抬眼,询问白誉京。

他做了个口型:小三。

才继续看那个女人,章金义原配夫人突然崩溃了,大力冲撞小三:“徐慧你个不要脸的小三,章金义都被你弄死了,你还不满足?你来,想得到点什么呢?”

徐慧比原配力气大,也推搡她:“你怎么说话的?”

两个都应该悲伤过度的女人,当着满堂宾客,扭打起来。一旁的子女亲朋,想拦都拦不住。

我看得心惊肉跳,往后退了一步。

十几分钟过去,两个女人精疲力竭,才终于被分开。徐慧被人架着,依然口齿犀利:“金兰芳你老女人,见人就咬!我和金义是真爱,你算什么?不撒泡尿找找自己的脸?”

金兰芳表情亦是扭曲:“你害死了章金义,你怎么还这么嚣张?!他的裤子裤子”

“裤子怎么了?”徐慧恨恨地回,“你就洗他裤子的份吧。”

金兰芳想再多什么,突然意识到,多少人看着,噤声。

闹剧过去,葬礼继续。

我却对金兰芳欲言又止的话耿耿于怀。

章金义死了,他的儿子还在,对白誉京,依然是拉拢状态。晚宴,章金义的二儿子章寿和留白誉京。白誉京在他面前故作绅士,“淼淼,你说呢?”

此话一出,当然引得章寿和多看我一眼。

我惦记着裤子的事,配合他演戏。我歪头靠在他臂弯,像在撒娇:“誉京,多留一会吧。毕竟您和章总之间情意深重。”

章寿和露出勉强的笑容:“那白总自便,我还要去张罗。”徐慧一来,金兰芳垮了,丧礼事宜,全都交给大儿子章寿平和二儿子章寿和了。

白誉京又遇上熟人了,我自动退开,跟他请求:“我去看看金女士。”

他点头,准了。

我自己观察兼之问路,挺顺利就找到了卧房内抱着章金义照片悲恸发怔的一个人坐着的金兰芳。

“我说了,让我静静。”金兰芳估计把我当成哪个仆人了。

我坐在她面前:“您对章总的深情,我很受触动。”

“哦,”金兰芳抬了抬眼皮,“你随便坐。”

说完,她抱着照片,坐远了点,对我很排斥。

“您刚刚说的裤子,是和那个不要脸的小三徐慧有关吗?”为了引起她的共鸣,我贬低徐慧。

果然有用,她表情波动:“这个婊、子!章金义死前,还要跟她做一场!”

“你确定?”我震惊,“怎么可能呢人之将死”

她粗鲁地打断我的欲言又止:“这叫本性难移,章金义好色,天下皆知!”

我坐在床边,手不时抓着被单。章金义死之前有和人上床的迹象,是我留下的场景,还是其他去过?

或者,我没有杀死他。后来进去一个女人,和他欢好,同时也要了他的命。

然后,白誉京谋划这一切,就是为了用一条认命拴住我?

很可能是,但我不确定,我凭直觉猜测。

我脑子里搜刮章氏和集团的往来,没有对立没有竞争,白誉京没有除掉他的必要。

金兰芳不再说话,我也算问到。估计,章金义尸体被发现时,裤子是脱下的。

苦思冥想走出房间,不期然撞上一堵坚硬的肉墙。我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对不起。”

待视线清楚,面前眉骨皆是英气的男人有几分面熟,我思索了几秒。

对方先发言:“莫元阙。”

我“哦”了声:“原来你是送小新的那个好心人。”

“小事一桩,”莫元阙耸肩,眼神瞟向卧室,“你似乎对章金义怎么死很感兴趣?”

“牡丹花下死,如此风流,你难道不好奇?”我反问。

“你是他朋友?”莫元阙换了个话题,换个方向和我并排走。

因为小新,我没有很反感他:“算不上,他是我上司的朋友,我是临时抓的壮丁。”

拐弯时,他忽然拉住我的手腕。我们不熟,这动作算是轻佻。大庭广众,我不想和他起动作冲突,拔高音调:“你干什么?”

他倏地把手朝我头袭来,我以为他要打我,缩了缩头。不想,他细细摩挲别在我头上的白玫瑰。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悦反问,却因为敌我力量悬殊挣脱不开。

“周淼淼,任何时候,你都该记得,男人容易记住漂亮女人。”他没头没脑说完后,松开我,走了。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有余惊。

莫元阙认识我,他又是谁?

晚餐,每桌人,似乎都吃兴不高,有人闷头喝酒,有人追忆章金义。

我压低声音,问身旁的白誉京:“你是不是陷害我?”

他当即回答:“没这个闲工夫。”

“莫元阙是谁?”问话间,我警惕地张望四周,确定不会被听到。

“警察。”他替我解惑。

我“噢”了声,理解了莫元阙的出现和他对我的问话。章金义怎么死的,警方应该还在调查。

“周淼淼,我先提醒你,不要和警察有什么私交或者秘密。我是不是好人,你最清楚。”他音量控制得极低,只有我能听得清。

他在威胁我,我现在,并不想和警察扯上关系:毕竟那把刀子上的血,和我撇不开关系。很多事就这样,本来没什么,藏着掖着,反而显得心虚。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柔声道,嘴唇覆在他耳垂,“白誉京,我是你的。”

显然我取悦了他,他没再说其他。或许,他让我留下来就是想我知道,就算章金义不是因我而死,就算我发现再多玄机,我都逃不开他的魔爪。

他要我服从,那我就服从。

不过,章金义很久都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回到邹家,我莫名疲惫:章金义恶心,但他死了。

他死了,就算不是我直接杀死,间接也有。我走过邹家的花园,摊着手心,自语:周淼淼,你的手里,开始真正沾染别人的鲜血了。

或许无辜,或许罪有应得。

乍走近黑暗的房间,我条件反射开灯,看到一个人影。惊诧之余,我关上了房门。我走上前,和站在阴影处的拥抱:“,你回来了。”

他虚虚拢我一下,半推开我,挑起我下巴,重重抚摸:“淼淼,你是不是在怕章金义的血?”

“嗯。”在他面前,我是透明的,我也不想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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