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了许久,突然停下,少年如今只能感受到身体的无力,断剑从手中脱落。

在长剑递到眼前的那一刻,季蕴的目光并未有一刻停留在天乾剑上,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冷漠的小姑娘。

“你的尘缘断干净了吗?”他的嗓音已经变得分外沙哑,“前辈可心满意足?”

小魔主垂眸并未理会他带刺的话语,执拗的把剑送到他手里,可季蕴就是与她对着干,怎么都不愿接过这把剑。

他清楚记得,就在方才,为了这把剑,眼前这位魔主是如何去质问他,怀疑他的。

而他心里也清楚点苍派如今腹背受敌,师尊仙逝,弟子长老损伤过大半年,有六成原因也还是因为这把剑。

因为这把剑,点苍派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他所失去的也足够多了。

他恨不得毁了这把剑,又怎会愿意从她手里接过。

可小魔主此时无比的执拗,她强行拽过少年的手,把剑柄放进他的手心,帮他牢牢攥紧。

那长剑在小魔主手上本还躁动着剑身,试图挣扎逃脱魔气的镇压,却在交予少年手上的那一刻,便安静了下来,少年手上的血液沾上了剑身,血液却奇异的消失,剑身散出刺眼的金光,神兵的气息骤然在点苍山回荡。

同时薄韬光紧忙一个转身扔出手上的纸扇,纸扇如一道箭朝季蕴飞身射去,那纸扇的边缘妄图擦过季蕴的脖颈,却被天乾剑的光和姜栖梧的黑雾同时弹开,又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回到了薄韬光的手中。

薄韬光一下子被剑气和魔气同时反弹,被震得推后了两步,口中溢出来血腥味。

再想上前最后一搏,就又被傲来所阻拦,他的属下也被魔界的兵马所纠缠。

季蕴痴痴得望着自己手中的天乾剑,难以置信如今发生的事情。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他的怀中突然多了个温暖的身体,鼻间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肩膀被埋了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脑袋,他感受着耳侧温暖的气息,那道娇软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对不起,姐姐来晚了。”

不知为何,刚刚一直都没落下的泪珠倏尔掉下,好像就因为她这一句话。

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于他而言十分陌生的画面,那些画面告诉他,他好像等了她这句话,等了好久好久。

他好像也曾唤过一个小姑娘“姐姐”,那小姑娘好像很瘦弱,胳膊都是骨头,像是只包了层皮,但还是会把嘴的肉分给他。

她好像很弱小,明明连她也打不过,却喊着要护着他。

她好像陪了他很久很久,告诉他外头真正的模样,告诉他天空的颜色,告诉他草原的广袤,告诉他山峰的险峭………

可她就是迟迟没有带着他亲眼去瞧一瞧。

姜栖梧能感受到腰间的锦囊内小朝的身体在慢慢腐朽,化作一团灰烬。

她知晓那已经不重要了,她的小朝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触不及防,她被用力的推开,耳边传进疏离冷漠的话语,“前辈,请自重。”

看进少年幽深无光的瞳孔,姜栖梧只感觉心口一颤,瞧瞧她做了什么,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好像一直都在伤害这个少年。

前世他一无所有,只剩一条命,却因她的一句话给断送。

今生他拥有了许多许多,有师长的疼爱教导,有师弟师妹的敬重关爱,有着无比光明的未来,如今却通通又因为而再一次眼睁睁的断送。

她重新上前两步,在他的防备之下,凑上前去,轻轻扶上他那双凤眼,轻声道:“你太累了,睡一会儿吧。”

少年陷入黑暗,失去了意识,落在她的手中,隔空唤道:“烛阴。”

天空中的那双大眼突然消失,大雪停了下来,一个红衣男子左手环着胸,弯腰出现在小魔主的面前,又自觉地接过昏迷地少年。

姜栖梧:“护好他。”

“是。”语毕带着少年退到了一边。

姜栖梧转过身,踩着满地地尸体,那对一向含着笑意地眉眼,此时涌现着阵阵阴冷,周身地魔气具现,甚至能看到四处都是幽幽上升地黑雾,黑雾所经之地再无活物。

薄韬光自然也感受到这股突如其来地魔压,看着属下们一个个倒在这魔压之中,脸上挂着地假笑逐渐消退。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清楚的明白,身负重伤的他,绝无与姜栖梧再战的可能,他便立马发号指令:“退!”

他与他那些属下听到命令,便即刻撤退,绝不多做逗留。

如今妖界的兵马已经撤退,如今魔界的敌人便只有点苍派剩下的那群弟子。

点苍派已是强弩之末,长老们早就再与妖界的一战中,死的死,残得残,稍加有实力得弟子也在与妖族对战中通通夭折,如今剩下得便连魔界砧板上得蝼蚁都算不上。

傲来走到小魔主身边,左手抱胸,恭敬地行礼:“我主在上,那些弟子该如何处理。”

“与本君无关。”她本就没想将那些小弟子给卷入,她想杀的不过是当年那些道貌昂然伪君子,这些弟子与她无关。

“是。”傲来知道,那些弟子算是逃过一劫,便召集属下,收拾收拾打算撤退。

那些弟子们群龙无首,早就跑了个干净。

姜栖梧垂眸,接过烛阴手中的少年。

在接过少年的片刻,一把长剑带着凛冽的剑气迅速破风正面攻来。

“主上!”烛阴惊慌大叫。

姜栖梧皱眉,反应迅速,长鞭一甩,打开了天乾剑。

本该昏睡的少年,一把推开她的手,在她眼前睁开了那双无光的双眸,天乾剑在空中迅速转换方向,再一次朝她的方向而来。

长剑的攻来的飞速,却还是被姜栖梧一鞭子给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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