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夫们的友情揭露下,阮伯山带着人很顺路的就去看了眼当地主官的住宅。

光是大门就修的很精致牢固,想来里面更加不错。

不过阮伯山还是很疑惑,“官员自己的房子修的这么豪华,怎么没人弹劾?”

东西就摆在这里,如此显眼,要有问题,为何朝廷之中没有人讲?

“这个钱又不是他本人的,是他家里亲戚的,自然让人说不出话。”

有机灵的早就替厂公打听好了,赶紧凑上来解释道。

贪污腐败,自古以来就那么几个手段,毕竟交易对象算来算去,也只有两个,顶多多转几个人的手罢了。

只说想办法把钱财送出去,要么直接给,要么通过主事者的亲属间接交付,还有一种办法,便是抄个艺术品出来,用虚假的高价,把账面作的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那些大众一眼就能看出来,“货不值价”,但偏偏受到有钱人追捧的,就是典型之例。

总不能那艺术品有魔力,给人下了降智咒吧?

阮伯山在宫里当厂公这么久,见得多了去了。

古时这样,今时这样,后世还会是这样。

而这种事情做多了,总会有风声传出来,就看上面有权利压制这种风气的上位者能不能听到,听到之后又是怎么处理的了。

阮伯山既然来了这里,那就代表了皇帝的意思。

朱见济是不能忍的!

此时消息流动比起后世还要困难

后世的科技发达到了个人信息基本都被网络后面的平台掌握了,任何动静都能被探查,但还是有上面被蒙蔽、下面无处申诉的情况发生。

地方官大好的房子,乃至于私人宫殿就摆在那儿,也没见卫星给他扫出来,汇报给上面知道。

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成就一方土霸王,风光了几十年才暴露在世人眼里

后世都有如此种种,更何况大明朝?

“小事,咱们继续看看!”

阮伯山没有多在郧阳府城这边多花心思,只是找了一些人,确定他们对自家的主官颇为不满意,民间也着实流传着某些“谣言”时,便小小的给人记了一笔,转而去了其他地方。

反正皇帝说了,这次行动他们可以“便宜行事”,那么什么时候抓人,都能随其心意。

左右都是要抓的。

一来就下手,容易打草惊蛇。

走在路上,阮伯山看见了一些正在修路的人。

他去问了,得知这是官府新上任的老爷让修的。

拆了原来的路,自己再弄个新的。

至于为什么会修好几个月,为什么原来的路还不错又得修新的

这自然是另外的问题了。

于是阮伯山的小本本上又多了一个新名字。

再之后,他不止关注了当地的行政情况,还特意去附近的蒙学馆里走了走。

皇帝自从小太子出生后,便有满腔父爱到处发泄。

太子出生那天,不仅给北京城三岁以下的小孩都发了糖,还让内阁诸位大臣多做些预算,把蒙学馆的待遇提一提,每天多给其中启蒙的小孩发一个鸡蛋。

别小看了这么小的蛋,大明朝有多少蒙学馆,又有多少启蒙中的小孩子?

这都是朝廷在掏了打仗、行政、赈灾等等方面的钱后,再掏钱出去补贴,带来的压力也是不小的。

毕竟鸡蛋会破碎和腐坏,必须得保证新鲜才行。

而程序一复杂,考虑的东西一多,其中的油水自然也就涌出来了。

朝野都知道皇帝自己是个“神童”,长大了也看重国家人才的培养,在教育方面掏钱是很大方的。

要能扣一点出来放自己口袋里,那可不得膨胀了?

阮伯山边走边做记录,直到跟马忠汇合。

“你来了。”

厂公的假胡子在风中潇洒的飘荡着,其人目光浅浅的看向对面的老狗。

“我来了。”

指挥使也顶着自己的短须面无表情的回应,一身低调的布衣打扮,完全看不出他的身份。

“你已经来迟了。”

这个地方,我东厂已经翻过一遍了!

“哦,是吗?”马忠眉头一挑,呵呵一笑,“我怎么觉得,老夫来的刚刚好呢?”

“哼!”

“哈!”

走着瞧!

虽然同为皇帝的狗,效忠同一个主人,但两个特务组织之间也是存在竞争的。

自太宗创立东厂起,它和锦衣卫之间的斗争一直就没停过。

直到明中后期,凭借着东厂公公都是皇帝身边的亲近宦官出身,而锦衣卫主官到底不能随时随地的伺候着皇帝,东厂才压过锦衣卫,让后者当了狗中狗。

眼下,朱见济倒是一碗水端平了。

只是东厂人员无法像锦衣卫那样轻易出国进行任务,只能在国内打转,搞来搞去,还是有点居于下风的意思。

而现在,

正是东厂向皇帝表现真正实力的时候!

阮伯山和马忠暗自较劲儿,但明白皇帝脾气,不好互相陷害,给对方拖后腿耽误大事,只能憋着气各做各的,看谁掌握的信息更多,抓住的把柄更全。

至于他们在这边的任何动作,都会定期汇报给朱见济。

使用的通讯工具,则是王华带着老婆跑路之前,给大舅哥留下来的那几只会自动巡航的鸽子。

在王华和固怀的辛苦喂养之下,鸽子成功长得极为肥美,以至于朱见济刚刚见到,还以为他俩是特意送了礼物过来,给备孕中的王氏煲汤养身体。

幸好解释的及时,没有让这几只珍贵的肥鸽入了皇家的肚子。

现在,轮到它们替皇帝服务了!

用王华制定的,目前也只有寥寥数人知道的密语写了好几份微缩报告,几只鸽子同时放飞,只要能有一只落到宫里,就是好结果了。

养鸽一世,用鸽一时,正是这样的道理。

而朱见济也的确在宫里收到了消息。

他让秘书处的几个人把上面写的话翻译好了,只是简单看了一遍,并没有多表态,也没有后续动作。

因为他在等都察院和吏部那边的消息。

他想看看,在皇帝明确提出要查荆襄的事后,那些人是原样,还是会乖乖扔出来人定罪?

好在原杰他们心里也是有数的。

在皇帝特意在内阁上点名,又强调自己的履历,交付任务后,他们就明白这件事不同于以往的“考成”。

考成法推行了十几年,说习惯也习惯了,毕竟眼下的官僚集团还没腐化到明后期那样的地步,加点油还能润一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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