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读过书?”虽然博宁刚开始相信了徐柔的话,但是此时也早就已经有所察觉,一个偷跑出来的丫头,怎么可能十指娇柔,似乎还读书识字。

“小时候跟着我娘学了点儿,识得不多。”徐柔略猛地抬起头,眼睛水汪汪地看向博宁,似乎生怕他不信自个儿的话,满眼的慌乱和恳求。

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问话,就在这样水亮眸子的注视下,再次咽了回去。

以往唯一能让他没法子的,就只有荷花,那种既想要帮着护着又忍不住去信服和依靠的复杂心情,让他事事都愿意听荷花的,按着荷花希望的路子去走自个儿的人生。

如今在另一个女子面前体会到这种复杂的心情,却让他忍不住从心里觉得发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原本平稳如止水的心,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涟漪

日子一天天如水般滑过,两个人也越发熟稔,晚饭后博宁也不常闷在书房读书,时常在葡萄藤下与徐柔说话儿,渐渐发现她哪里是识字不多,简直能称作是个才女。兴之所至时,对坐谈词讲古,言辩之锋与博宁都不多相让,几番唇枪舌战下来,惺惺相惜之情越发浓厚,却谁都不敢抬手捅破那层已经薄如蝉翼的窗户纸。

这日晌午,雇来的婆子还在灶间忙着刷碗,便听着有人叩门,忙在围裙上擦擦手上的水,出去应门。

开门见外头站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穿着半旧的杭绸衣裳,头上鎏金的簪子熠熠耀眼,眉眼弯弯地笑着问:“请问这位大嫂,这里可是翰林院庶吉士祝博宁大人的家?”

“是,是祝大人的家。”婆子闻言有些局促,心道这该不是老家的娘子寻人来了?如今屋里还有个大姑娘放着,若是闹将起来可怎么好。

门口这年轻妇人正是苗儿听了这话,忙回身朝巷子口招手道:“快进来吧,就是这里。”

随后一辆马车驶了进来,后面似乎还跟着一辆车在门口停稳之后,年轻妇人上前放好脚凳,挂起车帘,扶着个年纪相仿的妇人下车道:“奶奶,就是这儿了,二爷还算是会照顾自个儿,您瞧这还雇了个婆子。”

婆子这才知道先前的妇人原来只是个下人,越发觉得心生敬畏,喏喏地站在一旁,搓着手道:“这位夫人找祝大人可有事?”

这一年多荷花心里总惦记着博宁,但是孩子太小离不开,如今圆圆满周岁了,她便心急地跟着一趟商队北上,过来看看博宁自个儿在京城过得如何。

“我们奶奶是祝大人的二姐进京来看看祝大人的。”苗儿扶着荷花进门,正瞧见徐柔站在窗口向外张望,脚下就是一顿悄悄示意荷花往那边看。

徐柔模样长得算不得极漂亮,却也是个清秀佳人,尤其是一双黑亮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心里想着什么眼睛里都能表露出来,此时满眼的惊讶和好奇,与荷花的眼神在空中相遇,急忙红着脸低头错开,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只觉得这妇人的眼神着实犀利看得人心里发慌。

就这么会儿功夫,白芷已经从婆子嘴里把事儿打听了个清楚,不过这婆子也不知道徐柔是个什么来历,是把自个儿的事说了个清楚。

白芷塞给她个二钱的银角子道:“辛苦您了,我们如今人手够用,就不再麻烦您了这是我们奶奶赏你的。”

婆子拿着银角子千恩万谢地走了,荷花这会儿已经进屋坐下笑着道:“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徐柔低声道:“小女子徐柔,见过这位夫人。”

“原来是徐姑娘。”荷花笑着点点头,从手上褪下来个鎏金的镯子递过去道,“没成想会遇到姑娘,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若是不嫌弃,这个镯子便收下吧。”

徐柔连连推辞,“这位夫人,小女子只是祝大人家的丫头罢了,不敢当夫人这样的厚待”

荷花的眼睛在她白里透红的脸上扫了一眼,顺势向下又看向她白皙的十指,哪里有点儿做丫头的模样,却也不开口点破,见她坚持不收也不再让,把镯子戴回自己的手腕儿上,只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

晚上博宁回家,见到荷花来了又惊又喜,连声问:“你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跑来,路上可还顺利?家里都好吗?书院诸事可还顺遂?”

“都好着呢!不然我哪儿有功夫来看你,跟着一趟商船过来的,走得都是水路,天天好吃好睡的,半点儿也没遭罪。”荷花笑着挤挤眼睛,“亏得我来了,若是不来,怎能知道你这小子在京城不老实,竟还学会了金屋藏娇?”

“你少胡说,我倒是无所谓,平白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博宁脸上一红,连忙把当初带人回家的事儿说了个大概,却有意隐瞒了那已经是大半个月前的事儿,如今人的脚伤早就好了。

“我下午与那徐姑娘聊天,觉得她对你倒是极有好感的,难不成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荷花偏头促狭道,“我瞧着那位徐姑娘,可绝不是个寻常丫头的身份,一说到你又是双颊泛红,眼带桃花的,这里头的事儿,怕不是那么简单。”

荷花说罢见博宁一脸的惊愕,不由得摇头道:“到底是个读书读傻了的,连这都瞧不出来?”

博宁却是从未敢往那边去想,此时被荷花一语道破,反倒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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