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棠并没有将纪晓芸和谢怀瑾送去什么偏远的地方,而是送回了任安。任安府,是韩太后的耳目渗透不了的地方,而且在任安府,还有穆家可以照顾他们。
纪晓棠为他们考虑的非常周到。
这些年,纪晓芸和谢怀瑾就在任安府,虽然隐姓埋名,但是却生活的很好,而且又生育了一子一女。
等纪晓芸和谢怀瑾带着两个孩子在纪老太太的坟前磕了头,纪二太太和纪二老爷就带着他们回了纪家在清远县城的老宅。
纪晓芸和谢怀瑾虽然不能恢复原有的身份,但是从此却可以不必再躲躲藏藏地生活了。
“都已经安排好了,”纪二太太一边摩挲着永宁的发顶,一边笑着告诉纪晓芸,“就说你是我娘家的侄女,如今来依傍着我过活。你们愿意住在府里,就住在府里。住在府里就最好,要是你们不愿意,觉得不自在,你原先的那处宅子如今还留着,一直有人照看,随时都可以住进去。”
纪晓芸离开清远的时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如今经历了许多事情回来,已经是生育过三个儿女的了,容貌和气质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就算是有人认出她来,说她是纪二太太的侄女,那也解释得过去。嫡亲的表姐妹们长的相似,并不是稀罕的事。
纪二太太说到这里心中就是一动,忙小心地打量纪晓芸。
那处宅子还是纪晓芸与秦博阳成亲时住的宅子。不知道纪晓芸是否会忌讳,是否又会想起往事而难过。与秦家的那一段姻缘,一直是纪晓芸的心病。
然而。让纪二太太欣慰的是,纪晓芸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异样来,反而大大方方地笑着,说想住进那处宅子里去。
“当年爹娘为我挑选的,闹中取静最好的地段,宅子也好。这些年,我和怀瑾曾经偷偷回来过清远。还去看过那处宅子。”如今能够住进去,纪晓芸是很高兴的。
而且那处宅子也很适合他们一家四口。
纪二太太一面欣慰,一面又有些惆怅。其实,她的本意,还是希望纪晓芸和谢怀瑾能够带着两个外孙留在老宅里。
或许纪二太太的惆怅有些明显,纪晓芸竟然看出来了。
“娘。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出嫁女,不好总住在娘家。好在那处宅子离这里不远,我和怀瑾以后每天都会带着孩子们过来,只要爹和娘不嫌我们烦。”
“不嫌烦,不嫌烦。”纪二太太连忙就说道,她恨不得纪晓芸一家子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喜欢都来不及,哪里会烦呢。
“娘。”纪晓芸的眼睛又微微地湿润了。过了这些年,她成熟且坚强了许多。但有一点始终没有变,动不动地还是爱流眼泪。“爹和娘只生了我们姊妹三个,虽还有两个过继的弟弟,可他们和长生一样,总是要回京城去做官,还有晓棠”
说到纪晓棠,纪晓芸顿了顿,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有我是个闲着没事的。这些年,都是爹娘、弟弟妹妹们为我操心。如今我总算也能替弟弟妹妹们分担一些,陪伴爹娘,在爹娘跟前尽孝。”
“好、好孩子。”纪二太太一把就将纪晓芸搂进了怀里,眼圈也跟着红了。“晓芸,你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娘”这一句话难免又勾起许多往事来,纪晓芸扑在纪二太太的怀里,娘儿两个又哭又笑地,又说了许多的话。
“这些年,多亏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舅母们照顾我们”纪晓芸告诉纪二太太她这些年来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穆洪和沈氏如今都已经是古稀之年,身体却还都康健的很。穆洪自然是早就卸任了,如今在任安府任指挥使的,是两人的长孙穆万杰。
至于穆家的两位舅舅,则已经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了。
说到穆家的事,纪二太太就眉开眼笑。
“你爹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告老,除了上了年纪,想带着老太太落叶归根,再有就是记得你外祖父的八十寿辰,想着回来好好准备准备,给你外祖父贺寿。”
人生七十古来稀,何况是活到八十岁而且还硬硬实实的,那可真是难得的福气。
如今不论是纪家,还是穆家,都是一番兴旺的大族气象。
纪晓芸却叹了一口气。
“可惜晓棠”
纪家和穆家的繁荣,主要归功于纪晓棠。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纪晓棠为了自己的亲人们是如何的殚精竭虑。
没有纪晓棠,纪晓芸和谢怀瑾早就成了一堆枯骨。
没有纪晓棠,纪家也绝不会是今天的纪家。
然而在大家欢聚一堂和乐融融的时候,纪晓棠却在哪里呢。
“晓棠她,一定是因为为了我们操劳,耗尽了心力,所以才会年纪轻轻的,就”纪晓芸就又哭了起来,“娘,什么时候我和怀瑾能去拜祭拜祭晓棠。”
说到纪晓棠,纪二太太显得特别的沉默。
她打量了纪晓芸半晌,又朝永安和永宁看了看。
香草和香秀过来,就将永安和永宁两个孩子带了出去。
纪二太太见屋子里再无别人,这才从袖中取出帕子来,替纪晓芸慢慢地擦干净眼泪。
“晓芸,你和怀瑾是要进京去,不过,就不必拜祭晓棠了。你们去看看七斤才是正经。”
自从逃离京城,纪晓芸就再没见过七斤了。那是她和谢怀瑾的第一个孩子,是她拼着命生下来的,是她的心头肉。
这些年。纪晓芸并没有一时一刻忘记了七斤。刚刚回到任安的时候,她想七斤几乎都有些疯魔了,直到生下了永安。她才慢慢地好起来。
能够见到七斤,是纪晓芸这些年的夙愿。
但是听到纪二太太的话,纪晓芸关注的却不是七斤。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必拜祭晓棠,为什么,娘。你告诉我,为什么?”纪晓芸抓着纪二太太的袖子,连声追问。
“这、这个”纪二太太被女儿这样追着问。倒有些不好说了似的。
“小叔,小叔呢,我回来了这大半天,为什么一直没看见小叔?”纪晓芸左右看看。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你小叔是去接人了。”纪二太太告诉纪晓芸。
“娘。”纪晓芸心中隐隐有了某种想法,但是那个想法太过于惊世骇俗,她有些不敢说出来,“娘你告诉我,那些传说,是不是真的?”
纪晓芸并没有具体说究竟是怎样的传说。
然而,纪二太太却立刻就懂了纪晓芸是在说什么。
“娘,”帘子响处。有人迈步从外面走了进来。阳光透过琉璃窗,正洒落在这个人的脸上。纪晓芸一时看不出这人的长相,但是那声音分明十分熟悉。“姐姐”
纪二太太泪流满面,纪晓芸睁大了眼睛,怔住了。
天保二十五年,天保帝秦煊带领群臣往北苑围猎。回京的时候,天保帝带回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少年的名字叫做祁棣。
天保帝将祁棣直接带进了宫里,封祁棣为四品御林军护卫,御前行走。因祁棣在京中无亲无友,天保帝干脆安排他在宫中住了下来。
一个与皇族没有关系的外姓的少年竟然就这样住在了宫中,这在大秦建国以来,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即便是纵观前代的历史,也可以说得上是绝不仅有。
这位叫做祁棣的少年顿时成了朝堂内外关注的焦点。
少年的来历是个谜。
大家唯一知道的,是天保帝在围猎的时候遇险,是这个少年突然出现,救下了天保帝。
救驾之功,确实应该厚加封赏。四品的官衔,甚至是御前行走都不稀罕。然而住在宫中,待遇等同于众皇子,甚至还超过了众皇子,几乎与太子差不了什么,天保帝待这少年就未免太过亲厚了一些。
人们心中猜疑不定,然而不论是谁都不能否认,这少年确实惊才艳艳,世间少有。
首先,就是少年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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