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九月,南京城中已经传遍了睿王朱平安将要回归的消息,此番北征,辽东故土全部收复,曾经使得大明江山社稷为之动摇的满清朝廷也灰飞烟灭,朱平安的中兴大功让整个天下都为之侧目。,

杨廷麟收编大西军余部孙可望、艾能奇、刘文秀等部,会同云贵总督王应熊平定洪承畴部,成都被攻克的当天,洪承畴便拔剑自刎,巴颜、李国翰被明军斩杀,三人的首级也将被杨廷麟的得胜大军带回南京。

吴三桂死后,其余部被张名振整编,归入大明序列,广西、四川重归大明版图。云南沐天波和吴兆元在战事结束之后,也马不停蹄的赶到南京,向隆武皇帝表示忠顺之意,自此,整个大明疆域之内的战火平息,天下重新回到应有的轨道。

内阁和军机处已经传出消息,睿王朱平安将在月末时抵达南京,到时会迎奉隆武皇帝朱聿键北还京师。百姓们欢欣鼓舞,但南京城内的某个角落中,一些人却是焦急万分。

高一功,自李自成死后,期初转战于湖广一线,后来投靠何腾蛟。清军南下时,何腾蛟战死殉国,高一功不肯投靠清廷,遂带领一众顺军部将向兴化伯堵胤锡投诚,归于南明麾下。堵胤锡兵败退往两广一线,在军中病故。等到张名振反攻之时,高一功追随麾下,此后便来到南京。

此时,高一功早已不是当年跟随李自成纵横天下的闯军猛将,身为李自成的妻弟,高一功一直被部分追随的顺军将领视为李自成的继承者。李自成妻高氏自尽之后,众人更是以他马首是瞻。但此时,高一功却是被逼迫的焦头烂额。

张名振大军击败吴三桂之后,便开始将各路人马整编,高一功等顺军降部自然是首当其冲,被打散编入其余各部,高一功等人的私兵也不例外。他很清楚。自己身上的顺军烙印是很难被清洗干净的,像是如同自己这般,如今还能保存性命,将来还能混个一官半职的。已经算是万幸了。当年的雄心壮志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也知道自己万万不能和李岩如今的高一功只想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生。

但命运却偏偏不让他称心如意。就拿现在来说,一众顺军老将不约而同的登门拜访,却是为了同一件事情。

“高大哥,你要拿个主意才是啊!”袁宗第在一旁喋喋不休。“昨晚我可是见到了张鼐本人,他摔断了一条腿,信誓旦旦的说起,当日在五峰山,杀死闯王的可不是什么袁继咸的人马,他看得真真切切,那可是曹矮子罗汝才的人,就连罗汝才当时也在其中!闯王的随从被杀得干干净净,他要不是跌下了深谷,恐怕也也已成了刀下之鬼!”

袁继咸还没有说完。吴汝义猛然站起来,双眼瞪得有如铜铃一般。“娘的,罗汝才先降郑芝龙,后降吴三桂,现在,吴三桂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云阳山。到了这个时候,傻子一眼都能看出,这罗汝才从开始便是朱平安的人!说不定,闯王的事情便是听了朱平安的吩咐!”

高一功一惊,连忙起身让众人噤声。自己则快步将房门关上。“你们疯了!这里可是南京,现在大江南北都归于睿王,其麾下带甲数十万之众,就连当今的隆武陛下都要事事征询。这天下眼见着就要由他来坐,现如今,即便知道了这些个事情,咱们又能如何?你们以为现如今还是永昌年间吗?”

袁宗第冷笑一声,其余的众将中田虎、党守素等人也是一脸鄙夷之色。“高大哥,自从闯王故去之后。咱们这些人便像是没了娘的孩子,到处寄人篱下,受人的白眼,像是刘芳亮、牛万才、王进忠、刘体纯、郝摇旗那些人早已成了明清大战的炮灰。咱们不能和李岩、李过、白旺、贺锦那些人相提并论。如今他们都成了朱平安麾下得用的大将,执掌一方。咱们却都是跟随闯王起兵的老兄弟,一个个脑门上都刻着反贼两个字!不把这天下折腾乱了,何尝有咱们的生路?”

“没错!袁兄弟说的极是!”

“这天下如何还有咱们的机会?”高一功原打算着再好言相劝几句,但话到嘴边,却是长长的叹息一声,再也说不出口了。

“高大哥既然不肯跟咱们同流合污,那兄弟们也不勉强,愿意跟随我去为闯王报仇,再次揭竿而起的,便跟着我一起走。如今南京城外还有不少咱们老营的兄弟,虽然被打散了,但却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当年大口吃肉、大称分金的日子哪个不是朝思暮想。至不济,咱们也要杀了那罗矮子。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以去得,咱们继续做咱们的流寇去!”

袁宗第冷冷的抛下一句话,带着田虎、党守素等人便向外大步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不过,为稳妥计,咱们还是要在高大哥府上安插一些人手,免得高大哥手下有什么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坏了咱们兄弟的大事!”

高一功软软的瘫倒在椅子上,无力的挥挥手,“随你们去吧!”

皇城坤宁宫内,皇后曾氏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一上午的时间始终在殿中不停的来回走动,就连自己的儿子秦王朱琳源前来问安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到了中午的时分,天空中开始飘起细密的雨丝,内侍前来通报,周之藩前来觐见。曾氏慌忙将其召进来。

“事情布置的如何?见到忠孝伯了吗?”曾氏赐座之后不等周之藩落座便急切的问道。

周之藩连忙再度起身,“见到了!城中的流寇旧部已经有一部分人被煽动起来,现在就等朱平安入城的时候,他们能够掀起变乱,忠诚伯的三万大军便可趁虚而入夺取整个南京了。只要朱平安一死,他的那些个手握重兵的部将势必会群龙无首,到时候,陛下登高一呼,率部剿灭那些流寇降将,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夺回朝廷大权!”

“这些事情你没有告诉陛下吧?”曾氏还有些不放心。图谋的这些事情她一直没敢告诉自己的丈夫,朱聿键和朱平安毕竟是父子,她唯恐朱聿键在最后关头动了恻隐之心,坏了自己的大事。眼下如果让朱平安顺利的登上皇位。那么她和秦王朱琳源也就注定了永世无法翻身。所以,无论如何,曾氏都要倾尽全力的博上一次。

周之藩果断的摇摇头,曾氏这才放下心来,吩咐自己的心腹女官捧来一个匣子。郑重的交到周之藩的手上。“这里面是本宫这么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一些体己,如今朝廷内外都被朱平安一党把持,内宫中也有不少他们的耳目,忠诚伯虽然力保秦王,但咱们也需要有自己的力量。这些银子都交给你,在内宫中打点一切,本宫已经吩咐邹靖从旁全力协助于你!”

“臣必不负娘娘所托!”周之藩将木匣抱紧,躬身施礼。

“娘娘,邹公公已经来了,就在宫门之外求见!”内侍匆匆来报。

“行了。你先回去布置吧!本宫还有些事情要交待邹靖!”曾氏对周之藩说道。

周之藩捧了木匣,告辞出来,曾氏一路送出来,走到殿门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邹靖带着几名内官向着坤宁宫的殿门而来。

看到周之藩从宫里出来,邹靖老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转瞬间便换上了和煦的笑容。

曾氏远远的看着周之藩的背影,此刻只觉得一身的希望全压在了那人的背上,一颗心忍不住剧烈的跳动起来。

周之藩和邹靖擦身而过,双手因为抱着匣子。所以只能礼节性的点点头,邹靖却是站到了路旁,和身后的几名内官一起让开了道路。

但就在周之藩刚刚走过的时分,邹靖身后却忽然传出一声大喝:“拿下!”

顷刻间。三名内官一拥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周之藩绊倒在地,周之藩毫无戒备,手中的匣子也被内官夺走,自己则被他们牢牢的压在地上,双手被紧紧绑上。

一时间。邹靖的腰弯的的幅度更大了,不敢去看周之藩的模样,只能是低头站在原地,而他身后的一名灰衣内官则挺直了腰板,双手背在身后,与刚才恭谨有加的模样截然相反。

一名内官将抢过来的匣子双手奉上,灰衣内官用两根手指打开盖子看了看,口中冷哼一声,清清楚楚的吐出两个字:“杀了!”

还没等邹靖缓过神来来,两名控制周之藩的内官已经从裤管中拔出匕首来,一左一右,同时刺入了周之藩的左右肋下,领一名内官则用一只手掌将他的嘴巴紧紧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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