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雾气中跳出一个身影来,个子不高,但身材却是粗壮强悍,精赤着上身,遒劲的肌肉高高隆起,手中的一杆黑乎乎的短柄铁斧舞动着风声,脚步却是一刻不停的向着明军的营寨大门而来,大门前的拒马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堆摆放着的孩童玩具,几下劈砍之后便露出一个老大的豁口来。明军中一声竹哨响起,一蓬箭雨随即飞起,那人冲在最前面,胸膛小腹之上顿时扎上了十余支羽箭,但他却浑然不觉,继续劈砍着眼前的拒马,知道浑身上下被羽箭插满,这才轰然倒地。
在他的身后,已经可以清楚的听到连续不断的闷哼,但雾气之中却是乍然出现了数不清的身影,马匹、步卒,什么样的士卒都有,几乎将所有明军士卒的视线填满,就这样毫无征兆的从雾气之中杀了出来,地雷的爆炸还在继续,肉眼可见的,便有数不清的士卒变成了漫天洒落的血肉,但潮水一般的清军还是悍不畏死的冲杀上来,如同从地狱中杀出的恶鬼。
漆黑的夜晚、浓重的黑雾和从其中杀出的狰狞的、数之不尽的兵马,都难免会给人造成一种心理上的恐惧感觉。
新军第一卫虽然征战多年,但其中也不乏初入行伍的新兵,看到这种情形,手脚情不自禁的哆嗦起来,架在木栅栏上的长枪也随之晃动起来,发出一种奇特的声响。
军中经验丰富的军官顿时吆喝起来,“对面的不过是鞑子军中的步甲,连特么马甲都不是,更别提什么白甲精兵了!都给老子睁大眼睛看清楚,鞑子也是一个脑袋,四只手脚,裆里的那个东西也未必有咱们兄弟的大!一枪戳过去,照样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兵马行列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但整个营寨之内的气氛却是为之一松,伴随着火枪手的开火,更是让新兵们的心里压力减轻了不少。
此时,营寨外围的地雷爆炸声逐渐减弱,拒马壕沟等防护设施更是被清军破坏殆尽,明军一面,箭矢如雨点一般发射出来,火枪手更是轮番开火,清军还未摸到大营的边,便是伤亡惨重。
但今日里的清军却似乎与往日不同,面对如此巨大的伤亡,却是根本不曾理会,夹杂着不少少年和老翁的队伍继续向着明军的大营席卷而来。
新军各卫的营地,有十几个营寨都遇到了清军的突袭,大股的明军则缓缓向前沿推进。本来预备攻城战使用的火炮部队不得不向后撤退到后营,开始向清军的方向猛烈开火。
终于,清军带着一身的烟火气息,如同巨浪一般撞上了明军的营寨,前面的死兵根本未曾顾及到如林长枪带来的死亡气息,而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猛然冲了上来,硬是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长枪的攒刺。
层层叠叠的尸体累积下来,顿时让清军的进攻路线拔高了不少,一些矫健的士卒借力其上,顿时从木栅栏跃了进来。他们的目的是砍翻死守寨墙的长枪手,打开突破口。但明军后列的刀盾手却是一拥而上,紧紧的将其挡住,这些清军士卒毕竟人单势孤,就如同是落进汪洋中的雨水,眨眼便没了影踪。
“挡住!挡住!各卫主官分守各自营地,鞑子从哪里突入,老子便要了他的脑袋!”
张耀先所幸脱去了身上的重铠,伸手从亲兵手中夺过一柄镶着鬼头的钢刀。“我张耀先,就守在此处,鞑子从此突入大营,老子便用横刀自刎,用首级向殿下请罪!”
说着,挣脱亲兵们的护卫,径直从层层的人墙中挤到了寨墙边,回到百年砍下一名清军士卒的手臂,鬼头刀向外一捅便将一名士卒刺了个对穿,收刀时带出的鲜血、内脏等物喷了一头一脸。
张耀先的副手吓得魂不附体,等到他在缓过神来,张耀先已经钻进了人群之中。只听到他的声音依然在高喊:“老子如果阵亡,便由都指挥佥事接替,通知掷弹手,使出吃奶的力气给我把手雷给扔出去,截断清军的队列!”
副手也正是第一卫的都指挥佥事,听到张耀先的喊话,唯一愣怔,继而狠狠的一跺脚,“还愣着干嘛,没听见大人的吩咐吗?掷弹手,给我上!”
一声令下,刀盾手之后的掷弹手便扑了上来,一抖手,漫天飞起的都是冒着烟黑黝黝的铁疙瘩,统统扔向了几十步开外的清军序列。清军士卒根本避无可避,整个明军营寨之前,拥挤的全是八旗各部的旗丁、家奴、步甲,连马甲都被拥堵在两百步开外,放眼看去,千人甚至是万人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手雷画着追魂夺魄的弧线落在了去人群之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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