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荣冷笑了一声,将手中一把西瓜子忿忿地洒在地上,“尊重?你问问她,她配?”
陆离刚想要反驳,陆简汐匆匆走进来,在路上,她已经听了底下的下人说了发生的事儿,“到时间了,怎么还不开始啊?”
陆简汐一进来,装作诧异的模样,“呀,这是怎么搞的,乱成这样儿”
陆老太太也懒的管这一群孩子,听着有佣人说老爷子过来了,便把这后面这一摊都交给大女儿陆简汐了,在临出门之前,特别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站在人群中捂着脸的苏烟。
等到老太太走之后,陆简汐问陆荣:“你这脸上”
陆荣指着苏烟,对陆简汐说:“还不是因为这个丫头,妈,你给我抓回去,把她往死里打!”
陆离现在半边手臂都护着苏烟,当听到这句话之后,明显的就感觉苏烟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就从这些小动作上,陆离就看了出来,苏烟肯定天天受到陆荣欺负。
陆简汐笑了一下,却转了脸训自己的儿子,“打什么打,就不能管管你的臭脾气么!来,烟烟,让化妆师给你补一下妆,该上台了。”
苏烟跟着化妆师向另外的化妆间走去,听见陆离在她的身后说出一句话,“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这是苏烟这辈子听到的第一句温暖的话。
不过,也是她觉得很可笑的一句话。
谁能保护她?
她活在这个世上,从来都不能靠别人的保护,她必须要有能力保护自己。
陆简汐拉着陆荣从化妆间里出来,“你这是怎么搞的,好好的就又动上手了?”
陆荣揉了揉手腕:“还不是因为她总是勾引我”
陆简汐看了一眼陆荣脸上的淤青,还好不严重:“别整天勾引不勾引的,这话可别人老爷子听见了,这事儿就算是完了,明白没?待会儿苏烟上台的时候,你记得站在老爷子身边儿”
陆荣摆了摆手,就想要向外跑,“我知道了,妈。”
陆简汐看着儿子的身影,摇了摇头,现在,能否继承陆氏的更多股份,就都看在这个苏烟身上了。
因为,就在五年前,信佛的陆老爷子上山去求佛,路途中遇上一个小女孩儿就是苏烟,然后当时寺院的得道高僧说:“此女有富贵命,旺夫,凰身。”
凤凰,尊贵的象征,是古代的皇后。
那个时候陆简汐在陆老爷子回去之后,就默默地将这个女孩儿给买了回来,成了自己家陆荣的童养媳,算是为自己走出去的第一步。
而就在化妆间外面,陆离等了有十分钟,里面的化妆师才牵着苏烟走了出来,已经给她重新补好了妆,听着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正是一出武戏,还没有到苏烟上台打扇的戏。
苏烟看着陆离脸上被划的那一道还在流血,问:“你怎么不去抹药?你脸上会留疤的。”
陆离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没事儿,我是男子汉,留疤算什么。”
其实,陆离原来特宝贝自己的皮相,破了皮擦了皮,母亲都是心急火燎的抹药怕留疤,母亲的溺爱倒是让陆离也从小就注重自己的外在,修养举止的培养。
陆离转了转眼珠,“这会儿我妈不在这儿,你帮我上一下药吧。”
苏烟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哪里有药?”
陆离忽然牵过苏烟的手,“你跟我来!”
现在正是台前开戏的时候,不能走,陆离就拉着苏烟向后面的阳台上跑到后面过去,先身手矫健地跳了下去,然后向苏烟挥手:“你下来。”
苏烟穿着戏台子上的那种水袖裙子,不大方便,陆离个子也不高,想要将苏烟抱下来也苦于够不着,他灵机一动,到一旁的草丛之中搬了一块巨大的青石板垫在阳台下面,自己跳上去,正好可以够着。
“你过来。”
苏烟向前走了一步,将双腿绕过阳台。
陆离抱着她的腰,结果脚下石头一打晃,两人就同时摔落在地上了,不过正值夏天,草地郁郁葱葱,也不是太疼的。
况且陆离怕摔着苏烟,是给苏烟当了人体肉垫,苏烟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他的腰倒是被石头给硌了一下,哎呦了一声。
那个时候,是女孩子刚刚发育的时候,胸部已经凸起来了,苏烟穿的是那种少女文胸,鼓鼓的两团,就这么趴在陆离的身上。
苏烟站起来整理自己身上的衣裙的时候,自己还没有怎么样,倒是陆离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了。
忽然,前面有人叫苏烟该上台了。
苏烟有点犹豫,“但是你脸上的伤”
陆离连忙摆手:“你快去上台吧,我自己抹药,没关系的。”
看着苏烟绕过厚厚的草地,拎着裙裾跑走,陆离的心还是嘭嘭嘭直跳的。
就当陆离在重重的抚着自己的胸口的时候,却又见前面苏烟又拎着裙子跑了回来,陆离当即就吓了一跳。
苏烟向着陆离跑过来,跑到他的身边,在他的侧脸上吻了一下,“谢谢你。”
就这么轻轻碰触的柔软一下,好像是羽毛一样划动了陆离的心。
这是苏烟和陆离的第一次相见,并没有预谋,就是因为陆家老爷子的大寿,碰巧走到了一起,一时间牵动了少年少女的心。
当天晚上,陆离就向自己的母亲去说:“我想把大哥身边的那个小姑娘给要过来。”
陆母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这话却让陆明耀听见了。
当然,陆简汐在五年前为自己的儿子陆荣买下一个童养媳的事情,众所周知,而现在,自己的儿子竟然想要和别人抢这个女孩儿!说出去简直都是丢人。
陆离梗着脖子,“我就要她!”
陆明耀取了鞭子要打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抡了一鞭子,被陆母及时的劈手给夺了下来,“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陆明耀甩手走出去,陆母转过来看着陆离,笔挺的站着,背上因为被甩了一鞭子,身上轻薄的衣服都破了。
“你过来,我帮你上药。”
陆母心疼的给儿子上药,对儿子说:“那是你大哥的童养媳,将来就是你的小嫂子,你爸爸向来都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以后不要再提了。”
陆离的手握成拳头,没有说话。
当天,陆离挨打的这件事儿就传到了苏烟的耳朵里。
她正在倒水,听见前面有两个佣人在说话:“还不是为了这个皇后命,无奈老太爷就信这个,不过二少下手也太狠,才十岁的孩子,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啊。”
苏烟皱了皱眉,脑海里就浮现了昨天那个白净少年。
他被打了?
陆荣从一边横插了一脚过来,伸出手掌来将苏烟的下巴给死死地捏住:“心疼了?!”
苏烟低垂下眉眼,说:“大少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陆荣忽然就向着苏烟吻了下来,狠狠的吻,但是苏烟就是咬紧了牙关不肯张开口。
陆荣最后发狠的咬了苏烟的唇瓣,将苏烟狠狠的向后一推搡,“你这辈子就断了跟别人的心思吧!你是我妈买给我的,生是我的人似是我的鬼!”
说完,陆荣就甩手离开了。
苏烟狠狠的擦了擦嘴唇,想要把陆荣的气息全都给擦掉,却染了一手的血。
陆荣下嘴狠,苏烟的嘴唇流了一阵子血才终于不流了,却仍旧疼。
其实,苏烟对于陆离的初见,是耍了小心思的。
她能看得出来陆离的单纯,而且对自己有一点懵懵懂懂的爱恋,所以明里暗里微微接近他,拨动了一下他的心弦,想要让他把自己带走,带离陆荣。
在这个星期里,她想尽办法想要去看看被打的陆离,但是陆荣找人看着她很紧,她没有能出去。
在一个星期之后,陆离走了。
去了外地。
陆荣对着苏烟冷嘲热讽:“你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也别指望着别人见你一面就能神魂颠倒!你想要去找别人,妄想!下辈子吧!”
苏烟低着头,不反驳,就这么低眉顺眼逆来顺受。
因为,沈世告诉过她,不能反抗。
陆荣最是恶心了苏烟这副样子,明明心里不情愿,还非要做出一副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直接甩了她一个嘴巴,就离开了房间,也撤走了身边监视苏烟的人。
反正陆离也走了,她也没办法去看她了。
苏烟直起腰来,脸颊上有一个手指印,她看着窗外一片蓝灰色的天空,忽然笑了。
不该有希望的。
那样就永远都不会失望。
杨拂晓默然了,顾青城抓着杨拂晓的手指,“怎么呆住了?”
“我在想,”杨拂晓忽然仰起头来,看向顾青城,“缇娜姐不是后来跟了沈世么,为什么一开始会被人预言是有旺夫命,大富大贵?”
要不然的话,苏烟在最终也不会和陆离对立,最终费尽气力也要保下沈世。
“没有看出来么?是沈世一早就找人散布出去的。”
“但是,那个得道高僧”
“假的,”顾青城说,“是被沈世给买通的,花了钱,不过达到了目的。”
杨拂晓叹了一声,“如果这一次陆离没有离开的话,后面的结果”
“不会有什么不同的,”顾青城说,“从一开始苏烟就是被人特别安插的,所以,中间不管是有一个陆离还是两个陆离,结果都是一样的。”
杨拂晓张了张嘴想要问,顾青城却已经抬手将墙上的壁灯给按灭了,手掌盖上了杨拂晓的双眼。
“再不睡早上起来要有黑眼圈了,”顾青城已经将被子向上拉着盖到肩膀,“如果有时间再说。”
顾青城在杨拂晓的额上吻了一下,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头一天晚上提到沈世,第二天上午,园就迎来了一位和沈世有着莫大关系的人。
沈管家沈骏穿着一身类似于中山装的深黑色衣服,站在门口好像是一尊雕塑,杨拂晓先下楼来,沈管家看见了杨拂晓,最宠蠕动了一下。
杨拂晓想起来上一次去沈宅的时候,她和顾青城还没有结婚。
她的身份对于面前这个已经算是辅佐过两代人风云易主两次的老先生来说,无疑是最尴尬的吧。
她主动说:“沈管家,就叫我拂晓就好。”
沈骏说:“杨小姐。”
杨拂晓转眼看见顾青城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便说:“我去泡壶茶,沈管家您先坐。”
顾青城穿着一身休闲的棉质家居服,是沈骏不曾见到过的。
等到杨拂晓的身影穿过餐厅消失在厨房内之后,沈骏才向前一步,说:“上一次你说那个孩子是被拐走了,现在找到了没有?”
顾青城看了一眼厨房,然后比了一个手势,抬步便上了楼。
来到书房,顾青城说:“如果你问我这个问题,是因为还关心沈家的唯一一点血脉的话,你就不会不把当时的事情真相告诉我,你也知道,偌大的一个中国,如果没有一点方向的话,一个不足月就被卖掉的孩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要有多么难找。”
沈骏脸上露出难色。
虽然沈世精神开始紊乱有老年痴呆,但是沈骏并没有,当初他也许不知道睿睿的真实身份,但是他绝对亲自检验过睿睿的,甚至可能是因为怕出错,而私下里换掉了的鉴定报告,以求心安。
“我当时没有多想,以为死的那个孩子是沈家的孩子,就将错就错,”沈骏低了低头,“那个孩子如果没有死的话”
顾青城将打火机在手指间转动了两下,“我知道你为难,因为这是涉及到你自己的忠诚度”
就在这时,房门响了两声,外面的杨拂晓端着一壶茶走进来。
“董哲到了,”杨拂晓将茶香逼人的翡翠色的茶水倒进两个茶盅中,“我让他稍等一会儿,他说到楼下车里等你。”
十分钟后,董哲开着车,车后坐着顾青城,副驾上坐着沈骏。
沈骏脸色不好,可以看得出来,他摸着自己的良心来到园来问顾青城那个被拐卖的孩子的下落,现在却已经后悔暴露自己了。
来到夜色,董哲已经让人将那个护士给带了过来。
“当时那件事情,是她和另外一个医生经手的,但是那个医生在前年出车祸死了,那个镇医院就找这么一个知情的。”
董哲这几天跑了几个医院,才最终找到这么一个经手人。
顾青城点了点头,董哲对着这个女护士低声说:“现在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敢让我们知道有什么说的不是真话,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我说,我什么都说,”女护士一听割舌头,浑身抖似筛糠,“不过当时是王医生经手的,我就是负责把孩子抱出去给了那个过来交接的人,那个人抱了孩子就走了。”围沟狂才。
董哲问:“长什么样儿?”
女护士说:“就是一个男的,还戴着口罩,我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顾青城冷笑了一声。
董哲就好像是拎小鸡子似的将这个女人给拎了起来,“不说实话,好得很,那就让你看看”
女护士面前的木质地板上,就在她手前面一寸的地方,一柄水果刀猛地刺入,她吓的顿时趴在了地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听王医生的,让我帮忙抱孩子出去,事后给了我两万块钱”
“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董哲冷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给的那人是人贩子,专门拐卖孩子的”
女护士拼命的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已经吓到快神经紊乱了,这女人口中已经套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话了。
顾青城摆了摆手,刚刚想要让董哲将人给拖出去,这名小护士忽然抬起了头,“我记得当时来接人的那辆车的车牌号!”
顾青城微微米了没眼睛,看了董哲一眼,说出一个字:“查。”
沈骏动了动唇,到底也没有说出来。
等到沈骏离开后的下午,董哲就已经拿着查的结果回来了,“这个车牌是在五年前的一个拍卖行里五万块钱被一个华侨富商拍下的,后来又转手了一次,也一直都没有用过,在三年前注销掉了。”
顾青城叼着烟,冷笑了一声,对着窗外已经渐深的夜色。
“就这块车牌就足够了。”
董哲不大明白顾青城的意思,“足够什么?”
“足够让死人开口说话,”顾青城将夹在指间点燃了却没有抽一口的烟蒂重新按灭在烟灰缸里,嘶嘶作响,“足够让活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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