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宫在第二日的清晨,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就开始进行了。

上辈子,沈知南将所有东西全都带走,即使住进重华宫,也依旧保留着皇后的做派,吃穿用度,全部未曾更改。

而现在……

沈知南站在长窗下,打开黑漆描金绘交颈鸳鸯的锦盒,红色的绒布上,放着一条半旧的马鞭,鞭长两尺六分,以藤条编制而成,鞭柄镶嵌碧玉,上面雕琢着两匹并肩而行的骏马。

冷风猎猎,灌进长窗,吹动沈知南鬓边的几缕碎发,沈知南眼睛一动,伸手抚摸着鞭柄上的碧玉。

碧玉水波流转,剔透晶莹,触手即升温,一见就知不是凡品。

这条马鞭,是五年前,太后带盛宁远回科尔沁时,盛宁远所带之物。

沈知南还清晰记得,她第一次见盛宁远的场景。

那时,正值傍晚,夕阳的余晖欲落未落,淡色的霞光由西边的高山蔓延而来,染红了草原上的绿叶。

她与师傅骑马回营,却看见隔壁蒙古包前围着一群牧民,为首的还是自己的二哥,正带着一脸恶意,站在蒙古包前不停叫嚷。

那个蒙古包里,住的是三位京城来的贵人。

他们来科尔沁五日有余,却很少露面,倒是沈知南的父亲,频频进入其中,每次都要待许久才出来。

沈知南本就对他们好奇,如今见一群牧民围在前方,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便立即驱马上前,问围观牧民怎么回事,牧民说:“我们二公子,与京城来的一个什么九公子比试骑马,结果输了,正不服气呢!”

沈顾北骑马的功夫在同一辈里是无人能敌的,就连大哥沈时东也常常赞道:“二弟骑术,如惊雷突至,变化莫测间又自有一派闲逸泰然,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这话虽有夸张的成分,但的确,沈顾北担当的起。

沈知南听罢,便更加好奇,想看看这个京城九公子是什么样子风流的人物,竟然能挫沈顾北的威风。

于是下了马,排众上前,却看见一个身着白色锦袍,面容冷峻,脸色白皙中透着几分病态的少年从蒙古包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沈顾北面前,负手而立,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了众人一眼后,又将目光落到沈顾北愤怒的脸上,“怎么,还想比吗?”

沈顾北脖子一扬,“当然!刚才那局不算!我的马儿今日心情不好,又被草原上的飞鹰惊了神,这才慌不择路跑错了道的,并非我学艺不精。”

少年一笑,露出一排皓白如玉的牙齿,若仔细看,还能看到他唇角扬起的浅浅梨涡,“你的马鞭都输给我了,你还拿什么东西和我比?我可不是收破烂的,不是贵重东西我可不要。”

草原赛马,都会以珍贵之物做抵押,以示对比赛的尊重,重视。

沈顾北身无长物,身上最贵重的东西就是刚才输给少年的那条马鞭,那可是去年科尔沁骑术大会,他得第一的彩头。

为此还时时挂在腰间炫耀。

如今没了马鞭,他自然拿不出更贵重的东西来做抵押比下一场。

可转念一想,他还有一样,而且他骑术精湛,下一场,一定不会输,便扬声道:“我们科尔沁的第一美人,怎么样,够不够贵重?”

“科尔沁第一美人?”少年听了这话,笑容更胜,唇角的梨涡似春风骤生,荡漾出袭人醉意。

沈知南不自觉,又多看了几眼,全然没有在意,沈顾北拿她做了赌注。

沈知南虽然只有十岁,但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柔美动人,任何人见了,都忍不住夸赞一番。

沈顾北重重点头,说的底气十足:“对,我妹妹,科尔沁第一美人,要是再比一次,我还输了,我就把我妹妹嫁给你!”

少年还在犹豫,围观的牧民却纷纷喧闹起哄起来。

“跟他比!”

“跟他比!”

“跟他比!”

就连沈知南站在人群中间,也在心里小心嘀咕,“跟他比!”

于是,少年却之不恭,接受了这场比试。

结果,自然还是沈顾北输了。

正当沈顾北觉得大难临头,要被自己爹娘,哥哥妹妹揍死的时候,少年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今日很开心,也算得上是件尊贵的东西了,至于你的妹妹,我就不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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