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程谦自私自利的性子,一定会逼迫程大姑娘嫁到韩家的,即便程夫人再阻拦也是无济于事。
而舒虞想要做的,就是将程大姑娘带走藏起来,届时韩家来迎亲,寻不到人,必然会以为是程家将人藏了起来。
韩家和程家结了梁子,这才是舒虞想要看到的局面。
“万一程家只是送个丫鬟给韩家呢?”
“不会的,”舒虞说道,“韩家怎么可能会委屈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丫鬟?即便那韩鼎已经死了。程谦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韩家和程家才僵持了这么多天。”
湛暝渊又问道:“程谦有两个女儿,若是大姑娘跑了,程家将二姑娘嫁过去,韩家和程家的联盟不是一样破不了?”
“明知故问,”舒虞想要朝他翻白眼,“你既然能够掳走程大姑娘,难不成不能将程二姑娘带走?”
湛暝渊摸了摸鼻子,“怎么搞得我跟采花……咳咳,来,尝尝我在外面买的蜜饯。”他殷勤的说道。
舒虞没听清他说什么,忍不住想要追问,湛暝渊却绝口不提,舒虞只得作罢。
“东营那边有什么进展?”
“东营的码头还在运货,不过我派人探查过了,船上装的都是普通的货物,并没有铁矿。”
“这也是意料之中,你都到了青州,程谦怎么可能还会让人抓住把柄。”
可若是东营的码头没有铁矿运出去,该怎么抓程谦的把柄呢?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座坍塌的铁矿了。
舒虞看向湛暝渊:“码头那些搬运的船夫,也撬不开他们的嘴吗?”码头的管事都是程谦的人,想也知道无法打听出什么,但是那些船夫,都是些不识字的老百姓,总能吐露一二的。
湛暝渊摇了摇头,“那些人……”他顿了一下才说道:“都被割了声带,无法说出话来。”
舒虞震惊了一下,转念一想,这不难理解,只不过这程谦的手段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难怪程谦和燕璟狼狈为奸,这二人的心性都是一般无二的。”
湛暝渊看着舒虞,后者眉眼冷肃,眼中带着不难察觉的发现。
“虞儿。”
“嗯?”舒虞抬头看着他。
“你与靖国公府,究竟是什么关系?”
湛暝渊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舒虞张了张嘴。
虽然知道,以湛暝渊的细致,不难发现她的异常,可是,她没有想到湛暝渊会如此直截了当的问出心中所想。
舒虞有一瞬间的恍惚,明明在看着湛暝渊,然而眼中却找不到任何的焦距。
回忆如洪水一般涌来。
她和靖国公府什么关系呢?
此时的她也说不准了。
她如今只是一孤魂野鬼,披着舒家女儿的皮囊,内里却装着沈家女儿的灵魂。
恐怕九泉之下的爹娘兄长都认不出她是谁吧。
舒虞定了定心神,然后问他:“你以为我和靖国公府是什么关系?”
湛暝渊深深的看着舒虞。
她表现得如此平静。
他能够确定的是,舒虞一定知道靖国公府,也知道靖国公府被灭门的惨案。
对于靖国公府被屠戮这件事,舒虞到底是怎么看的呢?
她是觉得靖国公一家是罪有应得,还是觉得沈家这是无妄之灾?会为沈家抱不平?
见湛暝渊不说话,舒虞又问道:“你想要问的,还有我对于靖国公府的态度吧?”
舒虞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想法,与你一样。”她说道,“你想着找到证据,洗刷被加诸在沈家门楣的冤屈,尽管这条路无人可走,尽管这件事十分艰难,你还是选择去做不是?我也不相信守护咱们大周的战神,会犯下叛国这等罪名。”
“包括景知姐姐,他们也一直庇护着无辜的孩子。”
“我愿意与你们一起。”
舒虞说道。
“从前阿爹教导过我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我不愿意见到在疆场上浴血厮杀、守卫我们大周的英雄被人误解,为他们说话的正义之士被捂嘴、砍头。等再过几年,所有的真相都被埋没,沈家留在史书上的,只是骂名。”
凭什么,凭什么沈家的功绩要被抹杀,凭什么沈家要背负这等不白之冤,凭什么京城那些权贵终日声色犬马,而功臣反倒要受到所有人的唾弃?
这些都是积压在舒虞心中的问题。
她恨朝廷,恨这些戴着伪善面具的朝中大员,更恨坐在龙椅之上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
然而,她同时又是知道,凭自己的力量,对抗朝廷,对抗皇权,无疑是蚍蜉撼树。
既如此,不如同湛暝渊一起。
既然两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又何必不达成一致呢?
只不过,舒虞害怕,害怕湛暝渊会洞悉她的身份。
她从未刻意改变自己的习性,她的一举一动,还保留着从前沈清虞的样子。
沈清虞已经死了,可是她还是不愿意改变,若真的伪装成另一个人,恐怕就连她自己,都会怀疑自己究竟是舒虞还是沈清虞了吧。
湛暝渊看着舒虞,说道:“这件事会很危险。”
“我不怕,”舒虞坚定的说道,“你都不嫌危险,我有什么可怕的?”
有了舒虞的这句话,湛暝渊莫名觉得振奋了起来。
原本害怕牵连到舒虞,他行事多多少少还是瞒着舒虞。
从此以后,他们两个一起承担,即便前路荆棘密布,那又有何惧?
待湛暝渊离开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晚霞满天了。
晚霞如绮,笼盖着青州这座古老的城市。
舒虞倚着门口看了一会儿晚霞,这才回了屋。
刚刚提到湛景知和崔成瀚保护崔玲珑,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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