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兄被下天牢,随时都有性命之危。作为十六岁的年轻人,有些冲动的想法在所难免。众人松了口气,有老成的便劝道:“公子,如今局势也不止于此,大王虽然被奸妃蒙蔽,但总有幡然悔悟之时”
又有人道:“如今奸妃一党,把持军权,咱们就算想要拨乱反正,也难免以卵击石,公子还须三思。”
叶行远摇头道:“不必兴师动众,只一死士足矣。”
他轻轻解下腰间佩剑,拍在案上,铿然有声,众人面色发白,明白了他的意思。
时值乱世,礼崩乐坏,刺杀之事屡见不鲜。吴国上几代的君主,亦有被人刺杀的,只是不曾留下刺客的名号。
太子看叶行远神色,惊呼道:“钟卿,难道你想要自己去”
叶行远坦然笑道:“伯虞为人多疑,又是这特殊时期,若是陌生人想要近身不易。我父兄被困,要是低下头去求他,或有面见君王的机会,便可趁此机会下手。”
今天的钟奇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他平日孤傲耿介,怎肯轻易低头。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为之咋舌。
不过想到今日钟家遭逢大变,为了父兄,钟奇态度有所变化,也是理所当然。众人也就没有怀疑,有人便开始思索其可行性。
“未央宫中守御森严,寻常刺客确实无隙可乘。若是二公子出手,倒说不定真有一线机会。”有人琢磨道:“只是就算是二公子去求恳大王,在宫中觐见,却也不便携带凶器,这仍然不好下手。”
何况求见也距离有三五丈远,伯虞武勇,身边又有猛士护卫,想要他的性命并不容易。
叶行远淡然道:“我自有对策。”
他今天算是看出来了,这群家伙全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嘴上喊得震天响,做起来却一无所成。所谓书生造反,十年不成,正是这个道理。
今夜商议,无非就是知会他们一声,等到行刺成功,他们可以迅速拥立太子来稳定局势,不至于张皇失措。具体怎么行动,叶行远可没打算告诉他们,以免增大泄密的概率。
众人见他心意已决,劝了几句也就不了了之,及至夜深,纷纷散去。只有太子勾留,苦口婆心劝阻道:“此事有生死之险,就算是能够刺杀成功,你也难逃一死。我怎能坐视好友去送死,此事断不可行!”
太子仁德,与钟奇又是莫逆之交,怎能让他去死?
叶行远笑道:“若不刺杀昏君,家父家兄,必死无疑,太子你也难保。日后吴国大乱,不日可期,也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太子既然有仁心,又怎能不管?”
太子语塞,跺脚道:“我不如你口利,但此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去做!”
他咬了咬牙,又道:“宁可是我亲自动手,也比也比你去送死好!”
叶行远心中感动,叹息道:“以子弑父,天下安有是理?就算是吊民伐罪,你也难以坐稳吴国国君之位,百姓难安。”
亲自动手与找人动手,虽然本质上并无差别,但在世人眼中,君王若有弑父的罪行,又怎能安居高位?
太子听到叶行远字字句句扣着百姓,实在难以辩驳,只能垂头丧气,苦苦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手。
叶行远不耐多说,取剑在手,轻轻易易将袖袍割断,自己转身回房,留下太子提着一截断袖,站在原地发呆。
第二日,叶行远托人进言,求见吴王伯虞,言称自己擅长鱼羹,为父兄求情,愿为大王下庖厨。
吴王伯虞听说之后,哈哈大笑,对安姬道:“孤以为钟家都是道学先生,想不到竟然有个知情识趣的。这钟宁小小年纪,便一直板着一张脸,如今为了父兄的性命,还不是要向孤低头?”
安姬捂嘴笑道:“大王乃是君主,他们不过是臣下,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们又怎敢反抗?不过钟家那两个老的都是硬骨头,大王可千万不能心软了。”
“那是自然!”吴王伯虞志得意满,笑道:“明日便让钟奇进宫下厨,折辱他一番取乐,也是好的。”
钟宁曾为吴王的老师,以前没少教训过他,他一直心中不爽。老头儿死硬不肯弯腰,吴王顶多只能杀他,不能辱他,难得他儿子居然送上门来,吴王岂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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