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瓯市的房价在2006年下半年坐了一回超级过山车。

7月上旬疯涨的那几天,全市上下所有买不起房的人全都在破口大骂那些炒房的,而囤房的王八蛋们则十分享受这种被人骂“为富不仁”的感觉,因为其实“仁”还是“不仁”根本无关紧要,关键还是富不富。但这种社会撕裂的现象没能持续半个月,到了7月底,随着东瓯市市委的“房五条”出台,以及全市范围内的对民间非法集资行为的严格管控,东瓯市的房价骤然间如断崖般往下掉。最先受不了的,是炒房人员中数量最多的散户,典型代表,就是像卢丽萍这样的新中产阶级。你说他们炒了,但这些人手里头顶多也就三四套待价而沽的房子,可你要说他们没炒,市场的虚火又恰恰就是这群人点燃的,在房市崩塌的局面下,这些人可谓是既可恨又可悲,但唯独不值得可怜。

作为炒房主力的散户们没能咬住牙,房价一降,就再也刹不住车。大庄家们接二连三地甩锅跑路,进入8月份后,东瓯市各地接二连三传来某人跳楼、某人被抓、某人潜逃的消息,要知道,这些一个个所谓的“某人”,可都是真正意义上的“sb”,在东瓯市的各个小圈子里,都算得上是头面人物。整个8月份,东瓯市的中型以上民营企业关停了大概25,照正常讲,这种血崩一般的全市工业大崩溃,足以让陈荣这位一把手当月就滚蛋走人,但诡异的是,东瓯市的经济指数却仍然在稳步向上,仿佛这25的财政收入、这25的民营工业产值、这25所带来的,一直只是浮在东瓯市经济账面上的浮灰,无足轻重到有没有都无所谓。

省人大有位退二线的老大人发现情况后,马上带了人马下来调查,然后陈荣笑眯眯地领着这位老大人参观了螺山镇的高新科技创业园区,又带他去了东瓯广场所在的东瓯市第三产业新中心,又带他去了东瓯投行总部,又带他去看了已经更名为巨亿商城的新物流中心,一路上陈荣把秦风的吹牛逼集大成著作创世纪当汇报材料背给老大人听,满嘴都是要放眼全球、面向未来、产业转型、创新发展、和谐共荣,听得老大人一愣一愣的。

然后陈荣又痛斥东瓯市炒房的这群王八蛋扰乱社会经济秩序,钻法律空子、薅社会主义羊毛,老大人听完后当即和陈荣同仇敌忾,怒气冲冲地说这群王八蛋死了也活该,不过话说回来,东瓯市的房价也不能再继续这么往下掉,毕竟账面上不好看,影响全市同志的前程。陈荣听了老大人这话,就像得了尚方宝剑,汹涌澎湃了一个月的“房五条”,到了8月底总算收敛起来,然后东瓯投行拿出了一大笔钱,名义上是支援东瓯市基础建设,实际上就是资本和政策的媾和。

但不管怎样,东瓯市的楼市终于止住了血,9月中旬,房价开始回暖,并按照东瓯市政府和东瓯投行的房价调控团队最初的设计,缓慢朝着正常市场价位攀升。在这个过程中,秦风作为两边的协调人,低调得只办事、不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走漏消息,然后被某些走极端的人盯上,白白断送了小命。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

辛勤忙碌到9月底,东瓯投行交出了一份令东瓯市市政府、苹果公司以及瓯投集团三方都满意的答卷。利用房价跳楼的间隔,瓯投集团利用东瓯投行在东瓯市吸取的大量存款,在东瓯市大量购入楼盘,然后随着楼盘复苏,瓯投和苹果公司算是赚足了差价。朱明远私底下跟秦风开玩笑说,这回算是玩了一把劫富济贫,把东瓯市有钱人的钱,全拿来给穷人当利息了。

秦风却只是笑笑,没敢跟市长大人透露,其实赚得最多的还是瓯投,侯聚义相当于是吃完富户吃穷人,两头赚钱两头坑。另一方面,表面上看起来好像苹果公司也赚了很多,但论实际利益,这笔钱相当于是瓯投支付给苹果公司的技术使用费,等过上几年,苹果公司的鬼佬们就会意识到,他们在这笔生意中简直血亏。

秦风冷静地旁观着走歪的历史,越发不敢再有别的大动作,小心翼翼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从东瓯投行的这一场商业大战中抽身出来之后,秦风把下一步的扩张指挥权,全部交还给了关朝辉的其他嫡系,自己就专门盯住集团的电商零售这一块,也就是巨亿电商的发展。关朝辉也怕秦风精力吃不消,同时不可避免的,也是防备秦风在瓯投内部的实力近一步扩大,所以秦风一提出要撤,关朝辉果断就拍板同意,把集团金融这块大业务从秦风的负责事项中剥离了出来。

如此一来,秦风和关朝辉双双解脱。秦风没了许多瓯投集团的工作负担,慢慢也能抽出时间,照顾一下自己亲生的糖风餐饮和秦朝科技。

王安帮着秦风代管了糖风餐饮三个月,很让秦风感到意外的居然没出任何毛病。这家伙九死一生了第二回后,似乎是终于开窍了,懂得了不折腾才是好老板的真理。9月底,王安光荣当爹,谢依涵生了个大胖儿子,王安这厮脸都不要,给儿子取名叫王守仁。再稍早一些,9月初的时候,金明月也生了,是个女儿。黄秋静41岁老来得女,表示要再接再厉,再生一个。王安有了儿子后,似乎胆子也跟着大了一圈,主动去找黄秋静喝酒,说要和他定个娃娃亲。黄秋静跟王安喝完一通,给秦风打电话感慨,说老子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王安这种货色,以前我特么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现在倒好,这货都有脸来跟老子称兄道弟了,但是你猜最悲催的是什么?

秦风问道:“是什么?”

黄秋静痛心疾首地说:“我特么那天喝高了,居然答应了跟他定亲!”

秦风听完狂笑不止,又安慰黄秋静道:“秋静叔啊,你凡事还是要往好的地方想啊。别的咱不说,就我舅舅那小白脸,就我舅妈那长相,他们俩的儿子将来长大了肯定难看不了,说不定你现在不答应,以后你女儿还要倒追人家儿子呢。”

黄秋静沉声表示:“所以说女儿靠不住,还是得生个儿子”

黄秋静在和秦风说这些话的时候,秦风怀里正抱着老秦同志的女儿。秦建国和王艳梅在新马泰玩了一星期,回来的当天,果儿突然开口说话,第一声喊的是“哥哥”,然后又管苏糖叫“妈妈”。小孩子10个月开口不算稀罕,但能把爸妈认错的,估计真没几个。

王艳梅当场就崩溃了,摇着苏糖大喊你还我女儿。

苏糖笑疯了,高声回答道:“妈!我就是你女儿啊!”

唯有秦建国喜上眉梢,抱着果儿一个劲地教她:“爸爸,喊爸爸啊”

然后果儿一脸无辜地看着秦建国,半天都没蹦出一个音来。

直到一星期后,王艳梅总算纠正了果儿的称呼,秦建国也泪流满面地听到了女儿喊爸爸。

苏糖在一旁安抚秦建国情绪道:“爸,不至于啊,先不要这么激动,等再过两年你还要当爷爷的”

秦建国听得一脸懵逼,实在摸不清自己这个儿媳妇儿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果儿会开口说单个字之后,家里的秩序就好了很多。

往常一般都是谁想抱她,谁就上去抱,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了她想让谁抱,就喊谁去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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