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梅英落尽,柳眼初开。

祁府寿康苑。

晌午,老夫人年氏一碗红枣莲子羹下肚后,呕吐不止,突然晕厥。

伺候年氏几十年的婆子徐嬷嬷大惊失色,扯着嗓子喊救命。

正房乱成一团。

丫鬟皎明跑出去请大夫,其余的人则去各房找老爷夫人。

老夫人面色发紫,气息逐渐微弱,大夫却还没请来。

当家的二夫人今日到庙里上香,三夫人回娘家窜门,诺大的祁府只有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大夫人。

守在榻前的是丫鬟皎月和徐嬷嬷。

皎月问:“徐嬷嬷,要不要去请大夫人过来?”

徐嬷嬷嗓子都喊哑了,有气无力道:“喊来做什么?现在咱们哪有精力再照顾一个,你赶紧去瞧瞧,大夫来了没。”

皎月出了正房,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小跑到垂花门,撞上了人。

要是平时,她肯定要破口大骂一顿,问一问来人是不是没长眼睛,净往人身上撞。

可今日特殊,老夫人眼看就不行了,万一真出了事,别说自己一个小丫鬟,就是徐嬷嬷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皎月侧过身,正要跑开。

没想到,来人不依不饶,又往她前面一站。

“你怎么回事?”

她不耐烦地抬头,登时被眼前女人的无双姿容给惊呆了。

眉如月眸似星,琼鼻樱唇桃花面,未施粉黛的肌肤细腻白皙,粗布麻衣没有折损她的半分容貌,反而衬得她清纯脱俗惹人怜。

女子轻启朱唇:“老夫人病了?”

皎月猛然回神,呵斥道:“这也是你该问的?赶紧让开,耽误了我的事,有够你受的!”

这女人美是美,可她身上的衣服比普通的洒扫丫鬟还要寒酸,皎月言辞间一点儿也不客气。

“你带我进去,我能将老夫人治好。”

听到这话,皎月回过头细细打量她,疑惑道:“你会医术?”

女人不答反说:“再迟片刻,老夫人就没命了。大夫不知何时才会来,你带我进去试一试,治好了是你的功劳,要是没治好,那就等大夫来。”

皎月被她最后一句话打动了。说句不要命的话,看老夫人那状态,分明已经是凶多吉少,阎王爷就等着她报道了。

她目光向四处望,一点动静都没有。挣扎了片刻,把女人往正房里领。

短短几步路,身后女人的目光掠过新枝绿芽,扫过飞檐屋角,滴滴答答的雨水连珠成串。

安平城的春季尤其漫长,往往持续四、五个月之久,绵密的细雨一下就是大半个月,不见停歇,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熟悉得要命的味道——潮湿的霉味。

容宛舒表面看似平静从容,其实心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在宽大的衣袖下,她的指尖微微发颤。

徐嬷嬷听见动静,以为是大夫来了,忙抬头去看,瞬间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那个皇上赐给五少爷的那一位从大随国来的女人吗?叫容……容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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