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总不能让沈娘娘的贵体这般躺在地上!还有陛下您的伤势也要赶快处置一番才是!”施树德赶忙说道。吕方点了点头,施树德转身吩咐了几句,片刻之后,便有十几名仆妇搬了一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棺木来,里面铺了从她房中取来的上等貂皮和绸缎,将沈丽娘的尸体置于其中。至于吕方也有大夫替其处置了伤势,斜躺在一个搬来的锦榻上,四周也临时搭起了一个竹棚,四周放置了几个大火盆,以供取暖之用。

转眼已是四更时分,此时正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一阵阵夜风吹过,将四周的火盆中的火焰带的奇形怪状,跳动影子映射在四周的墙壁上,仿佛鬼魅一般。在夜风的吹拂下,饶是侍立在竹棚四周的城卫军士卒饶是一个个年青力壮,也只觉得到一阵阵彻骨寒意,不时跺脚取暖。施树德看了看斜倚在锦榻上的吕方,几次想要开口劝说吕方先回到屋中歇息,但看着吕方冰冷的面容,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时,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那个领命前往捉拿钟延规的城卫军校尉满脸兴奋的向这边疾行过来,在竹棚外便向吕方叉手行礼道:“陛下,钟延规已经就擒,就在外面,听候陛下发落!”

吕方的双目寒光一闪,侍立一旁的施树德借助一旁的微弱火光,可以依稀看到吕方颈后的两根青筋暴起,那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吕方会从那锦榻上跳起,但这只是一种错觉。片刻之后,施树德清晰的听到一旁的吴王吕方用平静的声音下令:“带钟延规到寡人这里来!”

“喏!”那校尉应了一声,便躬身后退了两步,旋即转身退去,片刻之后,数名精悍的军士便将一个浑身被绑的如同粽子一般的男子推了上来,正是钟延规。借助火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浑身上下除了脸上的几道擦伤之外,完好无损,显然刚才被追兵找到后,钟延规并没有做无谓的抵抗。

吕方目光扫过钟延规的身体,最后停留在对方的脸上,而钟延规并没有回避吕方的凝视,用一种很坦然的目光与其对视。随着时间的流逝,吕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凌冽,以至于站在一旁的施树德也禁不住感觉到有些难以忍受,本能的向一旁挪去,好离吕方远一点,但钟延规却还是继续保持着那种与吕方对视的状态。

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吕方的肩膀终于剧烈的颤抖起来,他那凌冽的目光逐渐像疯狂转变,但是钟延规还是保持着那副平静的表情。一旁的施树德正要上前劝说,吕方双手猛地一用力,从卧榻上坐直了身躯,怒喝道:“恨不早杀贱奴,遗祸至今!”

钟延规微微一笑,答道:“杨公若地下有知,定当颔首称是!”

听到钟延规的回答,吕方苍白的双颊上顿时升起了一层病态的嫣红,刚要开口,便感觉到胸中一阵翻滚,便觉得一股热流从口中涌了出来,却是殷红的鲜血,顿时昏死过去。一旁的施树德见状,赶忙上前将吕方扶住,带着哭声喊道:“陛下,陛下,你没事!”他急唤了好一会儿,吕方才幽幽醒了过来,低声道:“先送我进宫,速招陈枢密,高长史,范留守还有吕大将军进宫。还有,让十五郎快马赶往洛阳,招润性孩儿回建邺,记住,要润性孩儿一定要领兵回都,知道了吗?”

“老奴记住了!”施树德赶忙从一旁取来纸张笔墨,将吕方方才所下的诏写就,将墨吹干了后送到吕方面前,吕方借着一旁的火光勉力看罢了,又从怀中取出玉印和印泥,盖上了印章之后交给施树德。随后,他对施树德低声道:“坊中有女名为马宣华的,乃是马殷之女,她今夜与我有救命之恩,待会你将其带入宫中,好生看待,至于此獠!”吕方的目光转向对面的钟延规,一下子变得森冷了起来:“派精干人手看好了,千莫要让他死了!”

“老奴明白!”施树德低声问道:“那钟娘娘那边呢?还有这厮府中当如何处置?”

吕方稍一犹豫,低声道:“媛翠那边须得封锁消息,先别让他知道真相,至于这厮府中,统统收押,打入狱中,莫要走了一人!”说到最后,吕方已经是咬牙切齿,满脸都是杀气。

“喏!”施树德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拖长了声音道:“来人,先将此犯送到皇城司去,好生看待,莫要让其死了!”他话音刚落,便听到那边钟延规突然大声喊道:“吕方,你休想折磨某家来取乐!”接着钟延规猛的一挣,竟然从身后两名士卒手中挣脱,接着便扑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一旁的士卒赶忙将其翻过身来,只见钟延规双目圆瞪,口中流血,竟然已经嚼舌自尽了。

慌乱中,施树德赶忙大声喊道:“快,快把大夫叫来,不能让这厮这么容易就死了!”他刚喊了两声,突然觉得身后有些不对,回头一看,只见吕方已经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歪倒在锦榻上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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