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面容严肃,站了起来。
“看来是因为今天报纸上的新闻吧?”陶知命了然,和他们见着礼。
而仅仅提供了一个地方的白川英树,已经离开了,为他们关好了门。
“陶君,你怎么看?”野岛达雄凝重地问道。
陶知命坐了下来,先没有回答。
想了想之后才说:“我以前也奇怪,各大派系怎么会这么齐心一力地参与到我们的计划。现在看来,不愧是倾向于保守的他们。”
三井真一郎微微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这个举动并不仅仅只是在执行当初的计划。小泽桑的出走,也许除了通过苦肉计渗透向在野党,还有另外的使命。”
“理所当然。”陶知命叹道,“不论我们的计划显得如何力量强大、完美无缺,他们始终没办法只赌一手。计划成功,与芙蓉、三和结盟的小泽桑最后也终将回流。计划出现了问题,他们也还会有另外的火种。而且这样一来,你们也有了新的选择。毕竟在我之前,小泽桑和公明党的关系比桥本大人更好呢。”
三井真一郎静静地看着他。
许久之后,野岛达雄开口了:“除了已经汹涌起来的舆论,现在大家恐怕都在关注你的反应!”
陶知命无奈地摇头:“一件事接着一件,我就这么让大家警惕吗?”
这话没人回答他。
绯闻风波就不说了,私下里已经解决好。
而随后,则是金信丸的丑闻。
这件事,早就是安排好的。
面临在野党疯狂攻击、开启金融大整顿后,宫泽内阁的下野几乎是必然。这种局面里,各大派系就算齐心协力一同防守,也只是下策。
与其把希望全部寄托于在野党在得不到财团支持、民自系议员的掣肘之后无法挽回局面,让民自党重新上台,不如采取另一个策略。
那就是把各大派系之前的争斗,从党内扩大到整个战局。
但某些派系的出走,是不是真的能被在野党接纳,需要一场苦肉计。
必须有人站出来牺牲,必须有让别人足够信服的戏码。
陶知命皱着眉:难道当初提出这个想法,就触发了他们更深的警惕。
他支持桥本太郎已经是明码,这样的提议难道是在替桥本太郎剪除内部的未来对手?
还是说,当初由他们自己商量好之后决定好的“牺牲者”和“出走者”,已经因为他的准确预言想到了更多东西?
比如说:金信丸和小泽太郎可能会想,你怎么这么笃定我们有可以用来演这场大戏的素材?
纵然可以用谁都不干净、素材一抓一大把的理由,但这种更加极端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策略,真正执行起来还是需要非常慎重的。
分裂之后的民自党,相比之前当然是更弱小了,更便于后面被外部力量影响、“控制”了。
鬼神莫测的陶大郎,意欲何为?
三井真一郎说话了:“如今局势明显,我们已经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去支持小泽桑和在野党那一方,这一点陶君可以放心。”
陶知命笑了起来:“这我当然放心。至于计划成功之后,各位做什么选择,那本来就是从各自的利益出发。真到了那个时候,到底由谁出来重振局面,影响也不大。”
三井真一郎微微点了点头,犹豫着看了看野岛达雄,还是开口问出这么着急前来找他的原因:“但毕竟比计划当中早了一点……案件是一定会由特搜部来处理的。他们会不会是私下里……有了另外的想法?”
他问的是民自党面对这个计划完成后实力将会更强的这三大财团,会不会有所保留。
如今已经到了这么关键的时期,如果名为“出走卧底”,实则明里由宫泽内阁进行敲打、暗中由小泽太郎去收拢,那么更好控制的芙蓉、三和财团,恐怕也符合民自党的利益。就连欧米资本力量那边,也不是不能重演当初“三一财团”的想法,从芙蓉、三和那边得到更多。
局势真的到了那一步,三井、三菱、住友也不得不做一点妥协,缩小一点胃口。
真正最吃亏的,只有陶知命罢了。
所以三井真一郎问陶知命,他们是不是私下有了另外的想法。
他们,指的的就是民自党,和外部力量。
陶知命摇了摇头:“不重要了,看这件事如何演变吧。倒是三井桑和野岛桑能第一个来与我沟通这件事,让我感到很安心。”
野岛达雄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陶知命脸上保持微笑。
这是又怕他,又需要他的局面了。
毫无疑问,接下来会有各方频繁的隐秘沟通。
但那些当面说的话、承诺出来的东西,老狐狸们彼此之间都不敢全信。
他们也担心被架到了现在你死我活的财团联盟对战局面之后,最终却发现自己只是工具人。
商界是商界,政界是政界。
谁是道行更高的老狐狸,这些人心里都没底。
纵然有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但政界的那帮老狐狸,始终有一个特别的超然地位。秉持神器,能在另一个维度筹谋未来。
今天金融大整顿的锋芒向芙蓉、三和指得更多,未来做出别的举动呢?
财团毕竟不是亲自在议院中左右政策走向的人,这就是他们最核心的筹码。
果然,不仅仅是木下秀风着急,其他人也很快就着急行动起来。
等陶知命终于见到了桥本太郎,他也有话说了:“之前试探你的举动,在你们之间造成的裂隙,现在也弥补了一点吧?”
陶知命愕然不已:“这么说,这样做反倒是为了我一样?”
桥本太郎笑了笑:“当然不只是为了你。反正这样一来,大家就都没了退路。”
他收起笑容,表情严肃:“两方财团联盟,你,小泽桑,还有我,都没有了退路!”
经过了一天的舆论发酵,此时外面已是群情汹涌。
“渣滓!蛀虫!”
尽管经济环境不好,深夜的居酒屋中仍旧不缺客人。
买醉消愁的人大着舌头咒骂,然后指点着江山:“所以说,民自党已经没救了!现在的金融大整顿,根本就是胡来!什么新千年图景,难道还指望大家能容忍他们到那个时候吗?”
“正是如此。”凑在一起的人都是观点相同的,“银行都被整得叫苦连天,我们会社现在急缺的贷款也没办法去批复了。这些家伙,到底是要我们死,还是让我们活下去啊!”
“完完全全是胡来!难道说,就只是已经确认无法挽回局面,想要为细川桑他们留下一个烂摊子吗?”
“你也觉得细川桑更值得期待吗?”
“当然了!就只看一个‘新’字,也让人感觉看到了活力与希望呢!”
一天过去,藤山和雄总算明白小泽太郎所说的那件大事是什么了。
他也知道,当时桥本太郎说要去处理其他事,大概是什么。
看来民自党是真的没救了,内阁要变天。
内阁换了人,长信银行头上的那片天大藏省,自然也要迎来新的主人。
小泽太郎真的要在关键时候倒戈,与细川熙联盟在一起吗?
那样的话,大藏省以后的新主人,真的很可能是小泽太郎的人。
街头巷尾,到处是关于未来的热议。
陶知命听了桥本太郎的话,忽然失笑:“这么一看,关于我绯闻的热度,竟这样迅速被更多更劲爆的新闻掩盖,名誉的损失也没那么大了呢。真是的,还计划了明天举办重要的记者会,看来抢不到头条了。”
桥本太郎没理他的俏皮话,郑重说道:“你应该很明白,这是大家作为一个集体,必然会做出的选择。但不管他们怎么样,我在你这里已经是没有了退路!”
陶知命看着他,收起笑容凝望道:“那么师兄,你为什么要同意现在这个时间点,在金融大整顿没有取得哪怕至少一个真正的成绩之前,就走这一步棋呢?”
“你明白的。”桥本太郎坦然回望,“作为大藏大臣,而且是在泡沫阶段就担任过一次大藏大臣的我,对眼下的局面始终有责任。况且,如果身为会长代行的小泽桑不早一点离开,我又有多少时间去凝聚内部的力量?当初我支持宫泽桑而不是他,我们在现在的局面里共处得越久,越不利于接下来数年中的防守。”
一山不容二虎,陶知命懂。
所以他点了点头:“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没有像他们一样想着多处下注。师兄,放心吧,你也可以相信我的判断。”
桥本太郎眼神凝重。
陶知命很肯定地说道:“你是绝对会赢的!”
桥本太郎心头微松,随后也很肯定地说道:“至少以我所知,没有另外的私下约定!如果,我完成了对内部的凝聚和控制,你更可以确定这一点!”
陶知命微微笑了笑:“那就要看小泽桑接下来能掀起什么风浪了。竹上桑他们本人虽然不可能走,但如果将各自的未来托付过去,你也不能只是凝聚起来一个空壳啊。”
桥本太郎重新凛然,点了点头。
存在这种可能,所以他说:“公明党的动向便显得更为重要!”
“我明白。”陶知命眼中寒光一闪,“创值学会那边,明天记者会之后我就去关西。八幡研究会的增资,必须尽快完成!”
夜已深,镇瀛居里,上田夏纳敲响了三生泉的门,进去之后看了看,就对坂井泉水笑起来:“看来是真的还没回来。”
坂井泉水有点尬,然后轻声说道:“应该是……发生重要的事了吧。”
不知道自己的“异议”有没有用。
上田夏纳点了点头,眉间有些担忧:“是啊,父亲大人也很紧张,和青田桑一起紧急回到关西去了。”
坂井泉水看着她,忽然主动握住她的手:“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应对好的!”
上田夏纳怔怔地看着她,眼底露出一丝羡慕。
这眼神看得坂井泉水心头一颤,为什么?
“……幸子,你是得到了他最大耐心的一个人。”上田夏纳反手捏了捏,“从六年前到现在,你才终于被那家伙俘虏。如果等会他回到这里,一定要告诉他,不论面对着什么凶险的局面,也必须谨慎应对。他还这么年轻,让他继续保持那种耐心。”
“会的!”坂井泉水连连点头。
上田夏纳嫣然一笑,然后告辞离开。
坂井泉水总觉得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一点让人心疼。这样的话语,为什么要让自己来转告呢?
她有绝对的立场和大义名分。
看到上田夏纳都这么忧心忡忡,想着自己如今拥有的某个特殊权力,坂井泉水咬了咬牙,追了过去。
“夏纳姐姐,我和你一起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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