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做广告多年,一天中最憎恨的时候就是清早起床的瞬间。

所有的好消息、坏消息、不好不坏的消息,在夜晚一点点聚集在头顶,一睁眼就爆出一朵硕大的蘑菇云,把关于微亮清晨的幻想炸的片甲不留。

广告人的习惯。身上至少要带两个一个平板,一只黑莓用于商务联系,一只pn用于更新资讯,还有带三个四个五个六个的同行,那都是依据女友数量递增的。

傅先生起床时必须第一时间更新所有新闻、行内信息、财经走向,每件事都与他的工作息息相关。

这几天他几乎都是住在办公室里的,已经记不清自己接打了多少电话,见了多少记者,公司里几个大项目都面临搁置,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办法留住公司的大客户,都快变回当初最早跑业务的时候,看尽脸色耍尽心机。从一个公司到另一个公司吃饭喝酒的应酬,再从刚抵达的飞机场飞去另外一个飞机场。

傅云起喝住,说:“慌慌张张的干什么,谁叫你过来找我的,有什么事不能先敲门再说吗!”

来不及喘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板,这回是出大事了,如果不和嘉恒达成合作,我们公司就彻底垮了,现在唯一能帮助我们的只有嘉恒了,如果不能的话,我们公司甚至”

“甚至什么,说清楚!”傅云起还是冷静不惊。

“严重的话可能要被起诉,吃官司。”说。

伏在傅云起的耳边,大致将事情经过简略说了一遍。

“他们不是明摆了要吞我们公司吗?我之前是疯了吗,连那小子的话也信!”傅云起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老板,事不宜迟,眼下就有这么一个机会,过两天刚好顾老爷子六十大寿,寿宴定在了环翠堂举行。到时会有媒体和记者会前来。咱们必须趁这个机会请求嘉恒的合作支援,能挽回则挽回一些,不然对方再阴一招,我们就真前后无路了。”担忧地说。

“滚”他面色阴翳。

面色迟疑向后退了几步,见傅云起隐隐透着不悦,只好说:“那我先回去,寿宴的请柬过会儿给您送到办公室。”

“还不快滚!”傅云起斥责。

就在这时,传真机嗡嗡响了起来,傅云起不耐烦将传来的文件拿起来看,是地中海皇家大酒店的签约合同,简直就是及时雨,这张单子总算是在云氏千疮百孔的时刻挽回了那么一点尊严和损失。“好样的。”他在心里默念,那么接下来,目标也就明确多了,一件一件来,先把班诗鹿那边搞定。

与此同时。抱玉正马不停蹄往春城赶。

她在飞机上吃了两片安眠药,她知道自己睡不着,但是必须睡,睡了才有精力继续打仗。只要有能让她休息的任何地方,她都吞半片,戴上眼罩,她在飞机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十六岁那年,看见了二十多岁的傅云起,他跪在自己父亲面前,深深忏悔自己的罪过,请求原谅和机会。她梦见自己当时在傅云起即将要走出家里的院子时,猛地拉住他的胳膊,说:“小叔叔,你别怪我爸爸,你也别报复我们家,你以后会有大出息的,但是你记得千万”

她还没说完,梦就醒了,出了一身的汗。走出出站口,机场的候机室,轮播的电视镜头里,居然有傅云起的身影,他西装革履,却被围在记者中央,眉头紧蹙,神情疲惫。豪华的办公桌,桌上立着一个相框,他在接受记者的采访,不凡的谈吐,却难掩饰云氏的困境。

他这个模样,回归了最初的傅云起,英俊严肃,锦衣玉食高高在上,那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来回到过去,拉回好远好远。他不再是她触手可及的男朋友或者床上伴侣,他是另一个男人,冷清傲慢的傅云起。

镜头一闪,她看到相框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并不是她。

浅紫色的贝雷帽,裸粉无袖长裙顾嘉妮!她的照片,公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身边的几位同样拉着行李箱准备出去的女人,盯着大屏幕眼睛眨也不眨,口水都夸张的快要流出来了。

“这个赫赫有名的傅先生还没结婚吧,不是说和一个交际花一样的女人搞在一起了吗,看来他是把那个女人给甩了,抢手的男人啊,要是我年轻几岁,我一定非他不嫁!”一个穿着豹纹皮裙的大婶说。

“阿姨,我都没希望,你就别想了,当年我在云氏旗下的子公司做过文秘,我亲眼见过傅老板,哇,真人比镜头上的还帅,我花了两年的工资买一身名牌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可他,眼光一次都没落到我身上!”年轻女孩心痛地说。

“你在那上班,那你一定见过那个交际花了,说来听听,是不是长得美若天仙。”

抱玉心里哭笑不得,交际花,搞在一起,她倒成了人贩子了,却莫名也有一种骄傲从心底生出,能做他的女人,是多炫耀的事,他高高在上,又有几个女人见过他私底下的模样,他身上的淡淡木香,他怀抱的温度,他下厨做的小青菜的味道。而她,见过这个男人最柔情蜜意的面庞,他纯真的笑容,他浴袍里残余的气息。

和她们比,她有很强大的自豪感。

一旦想到顾嘉妮,她的危机感顿时让她成了斗败的鸵鸟。木状介亡。

身边的年轻女孩装作很了解的神态说:“我当然见过那个狐狸精,细眼小嘴,长得狐媚相,胸围很大,挤胸扭臀,说话嗲里嗲气,把傅老板给勾引去了,我打包票,一定是色诱过去的。傅老板和她整日暧昧不清的,公司里很多女员工都辞职了,阿姨,你不晓得,云氏有多少女员工只是为了见傅老板一面才在云氏上班的。”

抱玉打量着自己,她真见过我吗,我哪里一脸狐媚相,胸围有很夸张么!她都快要缴械投降了。

“你省省吧,他快要订婚了,未婚妻是嘉恒集团的千金,都昭示天下了,你没希望了!”豹纹大婶说。

抱玉不禁失神。

心脏被种种砸在地上,生疼。

“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这时,许尽欢的声音插在她们中间冒了出来,然后一眼看到了抱玉,她忙跑过去,“姑奶奶,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谈的顺利吗?”她忙不迭接过她的行李。

“已经签下来了。”她摘下墨镜,淡淡回答。

“太好了,总算是为云氏挽回了一点损失,先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先回家,最近这两天啊我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常常疼,经常半夜被疼醒然后一夜都睡不好”她还在说,身后的抱玉却不见了踪影。

她环顾四周,看见她正在不远处伸手拦下来一辆出租车,然后绝尘而去。

那天下午,抱玉连公司都没回就一路赶到班诗鹿那边,到处询问关于那个广告的事情未果,又假冒记者的身份,借了眼镜和纸笔,来到那位举报云氏的顾客家中。

熊太太指着满脸的红疙瘩对抱玉控诉,抱玉抿口茶,“您的意思是,班诗鹿的化妆品原本是没有抗敏除皱的功能的,结果云氏的广告片里却出现了这一功能,对吗?”

熊太太点头如蒜捣,“没错!”

“我能看看那款产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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