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家。”她回答。
裴斯宇说那是他第一次当着他爸的面哭,但他爸却骂他说,“哭个屁,不准哭,老子还没死呢,再哭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许尽欢忙安慰他,说的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你别担心了,不是都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吗?你爸那么坏肯定不会死的。”
程子放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看着许尽欢拥抱了一下他,他那么高,却像个小孩,那样可爱的抱着她,像靠着支柱一般,但在黑夜里看起来不太清楚。
幸好,程子放想,幸好看不清楚。
他觉得自己像是灵魂出窍了。
顾嘉妮是和裴斯宇一起去医院签字的,她拿着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和光洁如新的领带回来,他们彼此看着对方,裴斯宇想说什么,顾嘉妮都摇头示意他不要说,然后把他推进房间让他先把衣服换上。
许尽欢站在走廊里不知所措,心想原来有别的女孩在这儿啊,而且还比她照顾的更周到呢。抬头的时候,刚好撞上顾嘉妮的视线,她心想哎这个人怎么长的那么酷似周抱玉啊,晃了半天神都没缓过来,最后还是顾嘉妮对着她报以会心一笑,说,“是斯宇的朋友吧?过来坐。”
许尽欢心里一阵酸楚,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跟这女孩一样那么大家闺秀的风范啊,想着就坐过去了。等裴斯宇出来,果然人靠衣装,立马又恢复了以前那个斯文雅痞的样子,倍儿精神。
顾嘉妮说,“现在你爸需要你,你不能让别人看见你落魄的样子,知道吗?你现在是众矢之的,无数个弓箭手在你身后放箭,但是他们没办法伤害你的,只能让你爬的更高。”说完,她轻轻抚摸裴斯宇的头发,说斯宇你长大了,我们都长大了,行驶在路上,难免会遇见一些事端,总要坦然接受的。
许尽欢坐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静静看着,其实她活这么大,也不晓得怎么去面对这样巨大的恐惧。她父亲早逝,母亲将她带大,那么多年过去,也许在她的生命中,“父亲”这个词,要比“死亡”来得更陌生一些。
裴斯宇去签字了,接着裴母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和顾嘉妮小声嘀咕着什么。
“你也觉得不可能对吧?”裴母的眼睛亮了,“之前我第一反应也是不可能,不可能是心脏有问题,没道理的,他只不过就是多喝了一点酒嘛。”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听我说,阿姨。”顾嘉妮用力微笑了一下,“别慌,实在不行我们多找几家医院,多检查几次,然后我去拜托熟人找个好大夫,我认得一些医院的人,斯宇也可以帮着问问他们那一届的同学里有谁在医院工作,我哥哥有个很熟的客户就是医生,还留给过名片呢,我会把能找的人都找一遍的,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是不是?”
沉默了片刻,裴母的脸颊突然扭曲了,鼻头和眼皮在一秒钟之内变得通红,然后,眼泪汹涌而出,“嘉妮。”面部不能控制的震颤让她闭上了眼睛,“我害怕。”
许尽欢转身离开,关上门。
“不怕的,阿姨。”顾嘉妮轻轻地说,“不怕的。”
许尽欢刚走出医院,抬头就撞见程子放,她此刻的样子有些尴尬和狼狈,像是一个无处搁置的小小人儿,哪里都用不到她,哪里都有更好的人在占领着,自己根本就是个无用的垃圾。她刚想开口说话,被程子放“嘘”了一声,然后笑着说,“感谢放在心里,不用急着表达!”
说完,学了她那晚醉酒的德行使劲拍胸脯,道,“你孝顺,我懂,都在心里,都在心里。”
她“噗嗤”笑出声。
两天后,裴总没能挺过危险期。他的葬礼是裴斯宇亲自主持的。
那一天,傅云起刚下飞机,就接到裴总去世的消息,他马不停蹄往公司赶,因为这几天的事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黑眼圈特别明显,颧骨锋利的都可以砸核桃了。她看见他从电梯里出现时整个人都仿佛见到救世主一样,忙不迭接过他的行李,挤出一个微笑,“老板,真没想到您回来的这么快,您该早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机场接您”
傅云起在杂乱中理出思绪,问道,“班诗鹿那边有新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另外,寰宇地产的裴总今天早上”
“我已经知道了,你去把这次搁置或者将要终止的几个大项目的资料拿给我,我来想办法,顺便去星巴克买三杯咖啡上来,一杯我怕不够喝。”斤鸟余技。
“好的老板。”
傅云起走进办公室,把手上的公文包放到桌上,刚坐下,整个人都倾进椅背,他将椅子一旋,转到后面的落地窗前,俯瞰下面的跨江大桥时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又将椅子转过来,开始打开电脑来思考应急对策。
刚点了“开机”键,他才发现桌上放着一份牛皮信封,两边都没有封口,拿起来的时候,里面的照片滑出来,满满都是抱玉和地中海酒店公关经理的合影,散开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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