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妮。”

“嗯?”

“嘉妮。”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喊一喊你的名字。”

她微微一笑,很是漂亮,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斯宇,我结婚了。”

“我知道。”他眸光闪了一下,“你就没想过要回国发展?”

“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

服务生上了两杯咖啡,她往里面加了糖和奶昔,拿了汤匙一圈又一圈地搅动着,费尽心机终于不动声色地问道,“斯宇,我向你打听一件事”

似乎难以启齿,裴斯宇却早已预料,握紧了汤匙的手还在颤抖,极力压制着说,“你放心,他好得很,把云氏经营得风生水起,是广告界的金手指,业界人士都说他点石成金。最近似乎跟一位公关小姐来往密切,处的相当不错。”

“唔。”顾嘉妮只觉得心脏钝钝地疼痛,总得有一个办法止痛。

她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摸出一小包特制的香烟,那是一种叫做“茶花”的女士烟,烟盒通体白,只有一瓣红色的茶花印刻在上面。盒上有一句很漂亮的话: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烟支洁白细长,犹如天鹅的脖颈。

她不顾裴斯宇诧异的眼神,点上一支,深吸一口,口腔,内脏,还有大脑便浸淫在这芳香的烟雾里,那疼痛也仿佛消失了。

仿佛回到了从前,不可回的从前,傅云起抚弄她的头发,温润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烟龄很久了吧?”裴斯宇看着她食指和中指的指甲上有浅浅烟灼的痕迹。

她没有说话,顾自吐着打着弯儿上窜的烟圈。

“嘉妮,你虽然结婚了,可你过的并不幸福,对吗?不然,你那么讲究保养和生活品质的人,不可能学会抽烟。”

他嗅觉敏锐,顾嘉妮只得躲闪着目光,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笑:“你想多了,我的丈夫待我很好。”

“皮埃尔是吗?”他脱口说出名字,“巴黎最有名的设计师,皮埃尔,是吗?”

顾嘉妮有些诧异,“看来你已经了解了。”

“我一个月前来的巴黎,这一个月我什么都没做,一直都在以旁观者的身份远观你的生活,我想知道那个法国佬到底哪一点比我好?”

“你跟踪我,还调查我?”顾嘉妮觉得不可思议,她掐灭烟头,皱起眉头看他。

“是。”裴斯宇再也不能理智相向,“嘉妮,别再自欺欺人了,那个家伙他根本不关心你的死活,他的眼里只有设计师的工作,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每天自己一个人在那个大宅子里抽烟酗酒,你看看你都变成了什么样子,要么就是等他回来后你们大吵一架,把房间砸的支离破碎!你坐在地板上哭泣的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骗我说你过得很好,很幸福?如果是这样,我情愿你当初跟的人是傅云起,哪怕不是我,也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皮埃尔!”

“够了!!!”

她头疼得很,扬起下巴看他,“你说完了吗?说完我走。”

“离婚吧,跟我回国,算我求你,嘉妮。”他拽住她的胳膊不放。

“说实在的。”她轻笑一声,“我还是更习惯你喊我嘉妮姐。请松手。”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用力一把甩开他,大步朝店外走去。

烟盒在手里被攥的皱皱巴巴的,像个蜷缩着死在床榻的女人,气息奄奄,朝不虑夕。

其实早就痛了不是吗?从皮埃尔上次回来说,中国一位姓傅的先生花重金聘请他到国内上课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痛了不是吗?

她也试探着问过皮埃尔,是哪位姓傅的先生,他却回答说,其实是给傅先生公司里的一位女设计师上课,但看上去两人是上下级关系,其实说是情侣关系也不为过,毕竟一对一的小课堂也不是随便一个员工都能够得到的待遇。

他说完,顾嘉妮就没了胃口,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就借口要上床休息。

她将脸蛋儿埋在枕头里,过了一会儿,又支撑着抬起头来,往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着以前的旧手机,很破的一部,她打开短信,最新的一条上面,日期还停留在一年前,那是她准备离开春城时傅云起给她发过的简讯,它们一次在小屏幕上显示。

发信人:阿起发信人:阿起发信人:阿起发信人:阿起发信人:阿起

1: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这样决定了?

2:我没想到我居然会为了你哭,我看到我们一起堆的雪人就那样被你踢得残破不堪。

3: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甚至想要打到你家,想打给舅舅。我不明白,嘉妮,为什么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最艰难的岁月,都抵不上那个法国设计师和你几个月的搭档合作?你说你们是日久生情,那我呢?我算什么?

4:我想你是真的这样决定了吧,也好,你我都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5:做喜欢的工作,然后休息,享受大自然,读书,听音乐,爱周围的人。嘉妮,这是我对幸福的诠释,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

这五条短信息,顾嘉妮经常翻来看,最后那条,已经看到会背了,她看着日期,想了想跟傅云起已经多久没有联络,可一想,还是觉得痛。

他所诠释的幸福,她没能实现。

那条简讯的最后,是顾嘉妮当时隔了许久的回信:

“现在我在机场,突然很想见你,哪怕只是给我送行。我想这或许是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吧,新年快乐,来年快乐,每一年都快乐。”

他终究还是没有去送她。

裴斯宇追出来,看到站在塞纳河岸边的她,走过去,站定在她身旁。

风吹起了她齐下巴的短发,她开口,“你知道吗,茶花这种女士烟,有一个秘密。”

她说着,掏出打火机,把烟盒点燃。

“像这样,烧成一片黑,你就能看到一个女人精致的侧脸。”

裴斯宇凑过去看,果不其然,那女人面孔如花,若隐若现。

“阿起曾说,这张侧脸,像极了我。”她笑得恍惚,转过脸来对裴斯宇说,“其实我很羡慕你,真的,斯宇,我挺后悔结婚的。”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