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走啊!为什么还要说会坐在这个位置上呢?在林场的时候你怎么不走呢?”季和光连珠似地诘问,眼中满是厌恶与恨意。
秋分陡然一个激灵,原来那天季和光突然告诉她,姜同尘是那些画卷的买主时,存的竟是这样的心思。
而那夜……姜同尘真的问了自己,愿不愿意跟他走。她却因未尽的责任与孝道,选择暂时留下。
“我倒是想走,谈家那几个混球怎么办?西南怎么办?”秋分平静回应季和光的怒责,“纵然这皇帝做得难过,我也不能一走了之啊。”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季和光朝她吼道,“有什么错么?”
.季和光连肩头都在颤抖。
“我会给……”秋分一句话还未说出口,一军士模样的少年已越过院中羽林军,冲到她面前。
那少年抢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口唇干裂,急得满头汗珠几欲落泪,“陛下——校尉——”
姜同尘眉头拧起,语气却冷静,“阿周?”
秋分望着那少年急切慌乱的形容,想来这也是姜同尘的部将了。
“是西南?西南何事?”姜同尘牢牢盯住阿周。
“陛下——西南告急,”阿周说着双手举过头顶,递上信函,“淮部首领联同西南其余四部,率军三十万,已连夜翻过不归岭。”
秋分示意姜同尘去接那信函。
秋分腿下一软,强自镇定。就连一向镇定的姜同尘,都忍不住捏紧那信函。
“眼下如何?”姜同尘问,“邱桓呢?”
“雪夜难行,近半年来兵力不足,粮草亦不富裕,怎可贸然而动”,阿周道,“况且您带着罗副将军进都,守军唯有邱副将军。若此时出……”
“好”,姜同尘沉声道,“你先下去。”
阿周退下前又补上一句,“陛下,将军,末将疾驰国都送来军情,想必西南奏疏不日便也抵达,务必……”
却是个忠勇小将!秋分忙着人安顿了小周,又回过头来看姜同尘。
纵然兵部银钱全充作西南军饷,只是冬日路途遥远,此刻恐怕远水不及近火。
丞相府内熏炉炭火烧足,秋分却只觉如坠冰窟,岌岌可危。
姜同尘与那副将的寥寥几句对话,却让他仿佛看到了从前记忆中的那个将军。
不容置疑、冷峻,带着胸有成竹的杀伐果决。
“可信么?”她颤抖着声音,抬手想去抚平姜同尘眉心,却发现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可信”,姜同尘身姿笔挺,单膝跪下,“陛下。臣请命,连夜带兵出鸣凤关。”
这话既出口,便已是斩钉截铁。
秋分眼眶霎时模糊了。
“准奏。”她强忍着道,“明日早朝后动身罢。”
她伸手去扶姜同尘,最后却是自己靠姜同尘双臂支撑。
“苦命鸳鸯”,季和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有点戏谑,“十多年啊,西南五部终于大乱了。要按先帝在时,那缩头乌龟似的小打小闹,拉拉扯扯得到什么时候?眼下引蛇出洞,一次解决,擒贼先擒王不好么?”
“也是”,秋分定定神,望住他,“你能不动声色策反兵部,在西南撕出那么大一个口子。眼下能出征者,除了姜同尘,再无他人可选。你纵容兵部烂到骨子里,到时不论是亚父是我或是你,都可剔除腐肉,祛瘀生新。届时姜同尘为平淮部远离国都,我便任由你拿捏。姜同尘的平乱之功算在你头上,兵部换成你的人,皇位你也探囊取物一般。确实是一箭双……不,三雕。”
“你明知道西南战事刻不容缓,明知军部贪污,却还是蛀出了好大一个窟窿。你怎么忍心?”秋分撑住桌沿,逼近他。
“只是你想过没有,若西南不保,我大齐江山便要割去十之三四!”秋分逼问他,眼中有泪,更有恨,“这样的皇帝,你住着那金鲤宫有何意思?”
季和光直视着他的怒目,半晌不曾答话,片刻却笑了。
那笑意愈深,带着无可奈何的颤抖。
“那现在又能怎么办呢?”他反问秋分,“你向来心软,舍不得了?”
“义兄,我纨绔无知是真,我纯良心软也是真”,秋分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然,“可我是大齐的国主,是贤通帝的孩子,我不能弃我的国家于不顾,更不能眼看我的子民来日被铁蹄践踏。”
“你要的,我一定会给你”,秋分站定在他面前,一双眸子坚定非常,“但现在,不行。”
更何况,若季和光上位,她或许能留一条命,但也仅仅是留下一条命而已。
姜同尘却必死无疑,无论成败。
“朕之义兄近日行装疯癫,不宜再出府”,秋分的语气缓慢却清晰,“另有歹人谋害丞相,亦已结案了。”
她叹口气,不再看季和光,径直向廊下候着的姜同尘走过去。
“陪我回宫”,秋分拉住他的手,冰凉指尖在他掌心蜷曲轻蹭。
“好”,姜同尘紧紧回握住他。
她在幽冷冬夜中生出一点依偎取暖的感觉,虽然转瞬,却让她想要立刻牢牢抱住这个人,至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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