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些懒惰从地平线下爬起来。

几只早起的不知名鸟儿,从天空中滑翔而归,叽叽喳喳的叫声,被远处应天城中更早起来的人们所发出的声音给盖了下去。

两株碧绿杏花树下的小院里。

阳光斜拉着透过明亮透明的窗户,照进后面的屋子里。

宽大的床榻边上,正放着一张摇椅。

只穿了一件洁白内衬的朱瞻基,正一手提溜着茶壶,一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床榻上,还沉浸在美梦之中的三女。

睡梦中的孙若微如同初生的孩童一般,洁白粉嫩的脸上还带着些稚嫩的绒毛。此时的她,似乎正在做着一个没有缺点的美梦,眼角和嘴角微微的上扬着。

屋外叽叽喳喳的鸟儿,吵得一旁的红衣连连皱眉,紧闭着的眼皮下眼珠不时的滑动着。

最里面的文想丫头,则是满脸的潮红,她也早已醒了。

此时正慵懒的撑起半个身子,脸上带着似笑非笑,又有些埋怨的表情,正目光妩媚的盯着躺在摇椅上的朱瞻基。

“不多睡睡?”看着最懂事的文丫头,朱瞻基温柔的询问着。

文想皱皱鼻子,摇了摇头,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道慵懒且魅惑的声音:“睡不着呢”

朱瞻基停顿了一下,心思有些沉起来。

少顷,他目光爱怜的看向酣睡之中却满脸笑容的孙若微,对着文想说:“若微丫头还小,往后你要多担待”

他的语气有些愧疚。

若是按照他的心意,太孙妃的人选,文想是最佳选择。

然而老爷子却告诉他,文想的出身决定了这个位置,她没有可能。

若微丫头的出身虽然不高,但大明朝总是娶妻,从来就不看重对方的出身。

尽管老朱家一向都是说,娶妻娶贤,只要女方家里贤良淑德,就可以为妻。

但真正的原因,何尝没有这天下还有哪家比我家更荣耀的?

孙若微的家境不算好,但也不算差。

孙家虽然在官场上,只不过是个主簿的品级,但出身却是足够清白的。

这就够了。

朱瞻基有些懊恼,哪怕他再怎样的聪明,再怎样的能力出众。身为大明朝未来的继承人,他的正位妻子必须是出自清清白白人家的。

文想自嘲的轻笑了一声:“最是讨厌那些繁文缛节的,要是以后我才不愿折腾呢!若微丫头性子缓和,最是适合做那些事。”

她的意思是,若是未来朱瞻基登基称帝,那他的正位妻子自然是要担起大明朝皇后的身份,要主导大明妇人的教化,事情很繁琐很麻烦。

她不愿意,也不想。

若微丫头最能吃苦耐劳,还无怨无悔,做这些事情最合适。

朱瞻基默默的看了文想一样,至于她心中究竟是怎样想的,他看不出来。

这个女人就是那山涧的一汪清泉,看似能让你一看看到底,清澈无暇。

但当你真正潜入进去后,又会发现那水底深不可测。

朱瞻基笑了笑,目光幽幽的看着文想。

文想却是满脸的无所谓,反倒是换了个话题:“您今天不去忙道衍大师的后事吗?”

听提到老和尚,朱瞻基的眼神微微一沉,然后挤出笑容:“有宫里和礼部去操办,我就不去掺和了,免得金纯那老货到时候又要骂我碍事。”

文想晃晃脑袋:“那您今天就赖在家里不出去了吗?”

“出去!”朱瞻基很是坚定的说:“自然是要出门的,刚刚回京,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去处理,不敢闲下来。”

文想温柔的笑着,她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还在沉睡中的红衣和孙若微两个姐妹。

等到她从床榻上爬下来,走到朱瞻基面前的时候,则是温柔款款的说:“那我服侍您洗漱宽衣”

朱瞻基满脸骄傲的站起身,两只手悬在半空中打着转,宽大的内衬衣袖就被卷了起来。

温柔的将文想揽入怀中,朱瞻基的声音,就在文想的耳边响起:“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文想满脸的娇羞,两只手不由握拳,轻轻的砸在朱瞻基的胸膛上。

待到文想替朱瞻基整理好衣裳,他轻轻的拍拍文想的脸颊。

站在屋门口,看向床榻上因为昨夜的疯狂而还未醒过来的两女。

朱瞻基小声道:“等她们两醒了后告诉她们,今晚哪都不许去!”

说完,朱瞻基的脸上便流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

看着没个正形的朱瞻基,文想心里一阵好气,不由跺跺脚,连推带搡的将朱瞻基给推出了屋子。

还未等朱瞻基反应过来,屋门就被文想给轻轻的合上。

看着紧闭的屋门,朱瞻基无奈的苦笑一声。

“让你嚣张!”

“等今晚再收拾你!”

对着空气放下两句狠话,朱瞻基一摆袖子,便扬长而去。

出宫。

往南。

不过一二里路。

左欢迎,右光临的锦衣卫衙门大门,就出现在朱瞻基面前。

衙门口站着两名长得体面,且精神抖擞的锦衣卫缇骑,穿戴一新,挺直了腰板站在欢迎光临的两块牌子边上。

即便是没有人从门前路过,他们两人的脸上都时刻带着和煦的笑容,努力的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然而在朱瞻基看来,这笑容不如没有的好。

任谁看着站在锦衣卫衙门口的两名缇骑,在那不明觉厉的露出笑容,都会让人觉得瘆得慌。

然而,就是这么两个人,也已经是罗向阳和燕南飞两人,从整个锦衣卫里面挑选了许久,才给挑了出来,当了这锦衣卫衙门口的迎宾。

朱瞻基来的很是突然。

等到两人看到已经走上台阶的太孙,立马是一垫脚挺起胸膛。

“锦衣卫欢迎太孙光临!”

“太孙里边请”

很有秦淮河的味道!

朱瞻基总算是稍稍满意了些,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两片金叶子,飞入两人的手里,便没入到锦衣卫衙门里。

进到锦衣卫衙门里,朱瞻基就像是回到自家一样,熟门熟路,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正在衙门里办公的燕南飞和罗向阳二人。

“属下不知太孙前来,未曾远迎,还望太孙恕罪”

罗向阳、燕南飞两人恭敬的站起身,满脸欢喜的告着罪。

朱瞻基随意的摆摆手,瞧了一眼两人。

这两人方才竟然是在写着什么公文之类的,倒是让朱瞻基有些没有想到,天天操持着绣春刀的两人,竟然还有舞文弄墨的时候。

他也不在意两人说的什么没有远迎自己的话,自顾自的找了个椅子坐下,顺手就拿起边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了一口,觉得有些热。

朱瞻基放下茶杯,轻笑着说:“本该是昨日要叫了你们过去的,不过昨日”

昨日姚广孝老和尚圆寂。

罗向阳和燕南飞两人心里知晓,他们又是掌管着锦衣卫,对昨日鸡笼山上所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时见太孙如此说,两人只能是略显尴尬,带着些感同身受的悲切默默的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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