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去,岂不是你更不适应?”女人也笑着摇头:“本来想在昌州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要去北方,不去不行么?”

“组织决定,恐怕由不得我。”黄文旭顿了顿,“何况陆书记单枪匹马过去,辽省的情况你恐怕也有所耳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现在中央也很着急,作为老工业基地,建国以来一直位居全国前列的经济大省,两个副省级城市所在地,经济一路走低,拿陆书记的话来说,恐怕已经不能单单用经济大气候下行这种理由来解释了,这肯定是内部出了状况,需要从内部体制和结构上下功夫,从作风和环境营造上做文章才行,而这是一个系统化工程,非一朝一夕之功。”

女人皱起眉头,“不是都说是国际国内形势传递过来的不景气么?沿海地区的情况也不好啊,昌江情况比起以前也有下滑啊。”

“中国经济整体形势应该是好的,你说的下滑都是一种前期超高速发展之后向常态较快增速的正常下滑,这就是所说的新常态。”黄文旭见妻子并没有太多的抵触情绪,心境也放松不少,“但是在局部地区,由于改革力度不够,没有真正触及到深层次的东西,体制和结构调整也不到位,关键也还在于我们很多领导干部和基层工作人员从思想到心态上都还囿于原有那种官本位思维中难以自拔,就会让这种下滑急剧放大,进而影响到整个经济基本面,这是中央不能容忍的。”

女人敏锐的觉察到了丈夫话语中隐含的意思,抬起目光:“陆书记想让你去?”

黄文旭也苦笑:“现在还不确定,不过他在电话里隐约有点儿这方面的意思,我听他的观点,辽省要逆境求破,经济只是表面,根本还是在内部,思维,心态,理念,作风,环境,乃至结构,这些才是关键所在,他想在这上边狠狠的烧上一把火,而且要持续不断的一直烧下去,一只要把些残留的歪风邪气彻底烧干净,彻底扭转辽省在全国人民群众和投资者心目中的印象,重塑一个全新的政商环境。”

“所以就选了你来当这个恶人,来当他的马前卒,帮他烧这把火?”

女人语气有些嘲讽的味道在其中,显然是还有些气不顺,虽然明知道这种事情自己无法阻挡,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心里不发泄出那点不爽来,就不畅然。

瞪了妻子一眼,黄文旭当然也明白妻子心气不顺,不过妻子没有明确反对,还是让他松了一口气,这要是妻子唱反调,自己还真是坐蜡,一个人去辽省,这衣食无人关照,身体就撑不住了。

“好了,陆书记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明白?说实话,他也是被逼上梁山了,谁都知道这辽省现在的情形,可以说,谁现在去都没有把握,可一旦你去了,没有搞起来,那就没有人会替你分辨难处,只会说你又耽搁了几年,贻误了战机,你以为这一仗这么好打?你以为陆书记自己愿意去?”

黄文旭声音也有些低沉,语气里有些不确定,“我还是很少听到陆书记用这般深沉的口气和我说话,以往再大的压力,再棘手的问题,他都挥洒自如,但这一次,我感觉到他也是有点儿紧张了,对,紧张了,这还是我和他接触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

仰起头来,看着草坪那边金黄色的银杏树,随着一阵风来,纷纷扬扬洒落在地,留下一地金黄,煞是壮观,黄文旭叹了一口气:“陆书记都能丢开这些包袱,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人生这一辈子谁有能不遭遇一些挑战呢?面对挑战就避战,就退却,这不是陆书记的风格,同样,也不是黄某人的风格,是胜是败先不说,起码黄某人还是有这份迎接挑战的勇气的。”

黄文旭同样知道,面对这样的挑战,陆为民也一样无可选择,高层对他既看重,主要还是看重他搞经济工作的能力,但是一个领导不能只单单会搞经济,尤其是一个省的主要领导,更要讲政治,这事实上也是对陆为民的一个考验,对他日后是否具备更上一个台阶的一个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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