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府家人快步走到厅中,对刘挺施了一礼:“总督大人有请刘总兵书房相见!”说完又向叶小天点点头,道:“有劳叶指挥再候片刻!”
叶小天赶紧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末将候得片刻不算什么,刘将军的事要紧,刘将军,您请!”
刘挺点了点头,迈步走向门口,到了门口忽然止步,又回头深深看了叶小天一眼,这才昂然离去。
刘挺到了书房门前,家人扬声道:“老爷,刘将军到了!”又向刘挺延手道:“总兵大人,请!”
刘挺举步进了书房,就见李化龙正微笑站起,看向他。
刘挺忙拱手为礼,道:“下官刘挺,见过总督大人!”
“省吾不必客气,来,坐坐坐,看茶!”
李化龙客气地招呼刘挺入座,缓缓地道:“省吾来见本督,可有什么事啊?”
刘挺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道:“二十余万大军已毕集于重庆,士气高涨,锐气如虹,当此时也,正该一鼓作气,但总督大人运筹于帷幄之中,始终不见兵锋指向播州,末将有些不解,所以冒昧求教!”
刘挺本来是想旁敲侧击地询问自家周围出现锦衣卫身影的事的,想打探揣磨一下朝廷对自己的态度,却不想事到临头,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李化龙听了他的话,脸现愁容,长长叹了口气,道:“本督何尝不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奈何缺一位总领啊!”
他说的这总领,字面意义是总领军事,实际上就是指总兵官。同样是总兵官,级别和职务也是不同的,比如说镇守总兵、协守总兵、分守总兵,这之间的差距就大得很。
李化龙道:“万鏖年纪大了,戎马倥偬。精力不济。早前他就向朝廷乞骸骨了,如今若要他担任总领,恐怕他承担不起,本督也放心不下。屈指数遍其余诸将。本督唯意者,唯有将军你!”
刘挺霍然抬头,看向李化龙。李化龙犹豫道:“只是,将军你刚从朝鲜回来,尚不曾歇息片刻。再把重担压在你的肩上,本督过意不去啊!”
这时候,就该刘挺表态了,可刘挺却陷入了沉默,李化龙暗暗紧张起来,生怕他一根筋儿,依旧断然拒绝了。这可是总领三军,如果他心不甘情不愿,李化龙还真不敢强行把这个任务压给他。
刘挺回思与杨应龙交往种种,再思及眼下种种。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猛然起身,向李化龙重重地一抱拳,沉声道:“承蒙总督大人看重,末将愿为总领,讨伐杨逆!”
李化龙大喜若狂,立即站起,喜悦地道:“犹记得,将军成名第一战,乃强攻九丝。擒其魁首。某愿将军,再破海龙屯,生擒杨应龙,成就不世之英名!”
刘挺想起先前的私心摇摆。愧然道:“末将但求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足矣!”
李化龙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笑道:“做得到这四个无愧,便是大丈夫了!”
“击鼓聚将!”
李化龙一声令下,中军帐外的大鼓便轰轰隆隆地响起。各路将领早已顶盔挂甲,闻听击鼓,马上驰出本镇,赶赴中军,与此同时,各路将领麾下的兵马也纷纷赶向校场,列成阵列,等候检阅。
战马嘶鸣,战旗猎猎,整个重庆城外临时充作校场的所在,顷刻间便是一片肃然静穆,杀气充盈。轻装快马,数百雄壮剽悍的护卫簇拥着一身戎装的刘挺飞驰而至,至辕门下马。
此时,马蹄声急如骤雨,各路将领纷纷赶到,见了刘挺也无暇寒喧,众人皆一脸肃穆,直奔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内,李化龙、万鏖,文官之总督、武将之总兵,并肩而立,李化龙沉声喝道:“众将官听了,中军帐内点卯、升帐。”
“呜”
号角声起,数十员战将顶盔贯甲,大步而入,一时间甲叶铿将。看起来,诸路兵马士气高涨,锐不可挡,可实际上他们有总兵、副将、参将、游击、指挥,土司,来路也是本省外省的大杂烩,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军队一盘散沙,调度起来非常困难。
军中对于威望资历尤其看中,你不够资格儿,就算给了你帅印,也无法调动三军,就算他勉强从命了,拖拖拉拉阳奉阴违的,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也是很要命的事情。
这也是李化龙必须要找到一位各路将领都能信服的大将才肯出兵的原因。如果仓促出兵,必然大败,与其如此,不如等上些时日,哪怕会因此空耗些钱粮、消磨些锐气。
中军大帐内诸将如枪林,却是一片静默,只有中军官低沉的嗓音在大帐中回荡。
“请尚方剑!”那口可以临机专断,先斩后奏的天子剑裹着黄绸,被人高高捧入大帐,供在帅案上,帐中气氛顿时更显肃穆。
中军官告诉宣布:“总督大人持尚方剑,主持讨逆全局,坐镇重庆。贵州巡抚坐镇贵阳、糊广巡抚移驻沅江,协同讨逆。我朝廷大军共分八路进剿,由四川副总兵刘挺总领全军,节制诸将!”
“刘挺,出列!”
“末将在!”
刘挺大步出列,抱拳肃立,李化龙道:“万鏖将军年迈,有心杀敌,无力报国。故而推荐你代领总兵一职,节制三军,讨伐杨逆!愿将军此去斩将夺旗,马到功成!”
万鏖双手捧起他的总兵大印,郑重走向刘挺。
刘挺单膝跪倒,双手高举,沉甸甸的总兵大将落入掌中,刘挺立即振声道:“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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