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争临桌的人便叹,“那苏家大小姐也是可怜,早早没了亲母,苏老爷年岁已高,只这一个独女,连个兄弟帮衬也无。”
“听说苏大小姐是极温柔和善的性子,待苏老爷百年,只怕……”
“这苏大小姐,但凡遇到天灾,便要布粥棚施粥……”
杨争初来乍到,不知这苏家底细,听邻座这样大声,便是无意去听,也听了一耳朵,便对这苏家大小姐生出些好感来。
殊不知在场客栈中人,大半是拿了钱财满口胡诌。
和善?苏家大小姐骄纵任性的名声在外。
施粥?苏家传承几百年,一直有施粥的传统,安在苏家大小姐身上也不算错。
“管她美不美,苏老爷膝下无子,若能做苏家的女婿,便是个母猪,我也娶了!”
“中!这话在理!”
“呸,人家苏老爷瞧得上你么……人家苏老爷说了,要相貌周正的,你瞧瞧你那尖嘴猴腮的样儿!”泼辣的客栈老板娘扭着腰停在了杨争桌前,“要我说,这位桌子上的客人,倒是有可能呢!”
“客人你说是不是,客人瞧着是外乡人,可有娶妻啊?”
杨争愣住,抬眸。
这一抬,四周的目光聚集,都是一惊。
便有人惊呼,“好个俊生!”
“高大威猛!”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这、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平平无奇……”
杨争不喜这样的场面,拿过放在一旁的斗笠戴上,上楼回屋去了。老板娘也很识趣的换了个话题,只是在杨争回去后,对着人群中的几个人比了个手势。
夜里风凉。
苏家大小姐书房桌子上,正摆满了写有杨争消息的纸张,苏媚对着蜡烛一条条看了,忖度着倒与传闻相差不大,十分满意的将这些纸叠了叠,丢进火盆烧了个干净。
贴身丫鬟莺儿捧着托盘上的绣球过来了。
这绣球虽比一般的小的多,但忒沉,苏媚为了绣球的准度已经练习了许久,便是明日就要招亲,今晚还是继续练着,撸起袖子,一球接一球打在远方的草垛子上。
练完已是香汗淋漓。
通过试探,苏媚也确信,大侠喜欢长相温柔的女子。
她眉眼张扬,上妆极为美艳,看来得遮一遮,就不知道身材上,大侠有没有偏好,她微胖的恰到好处,面前是波涛汹涌,腰倒是窄细,苏媚自个倒是很迷恋自己的身材,就不知道大侠怎么看了。
呵。
不过也没事。
大侠纵然武功盖世,苏媚看着柜子上摆放整齐的一长排药瓶,有好些都是重金从那江湖神医毒圣黑市处买来的,她心定得很。
待生米煮成熟饭,这到嘴的鸭子谁也别想她吐出来!
五月初七,宜嫁娶。
云锦楼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艳阳天气,垂杨绿映,嫩红无数,楼上佳人缓移娇步,红红的盖头下,是举扇半遮檀口含羞。
苏震霆昂首迈步而出,向着楼下举了个手势,道:
“诸位!诸位且静静!”
“老夫姓苏,双名震霆,东陵人士,承蒙父老乡亲不弃,略有薄产过活,别无儿郎,止有个女孩儿,小字媚儿,不曾许聘他人,老儿不舍,如今要与女孩儿寻一门亲事!恐怕不得全美,想姻缘是天之所定。今日结起彩楼,在这云锦楼上,着抛绣球招亲,凭天匹配。”
“绣球儿落在那个人身上,不问官员士庶,经商客旅,便招他为婿,那绣球儿便是三媒六证一般之礼也!”
杨争牵着马,此时正向云锦楼而来。
他本不走云锦楼方向,奈何西街堵塞,东街有镖车翻了不让通人,北街不知怎得忽然多了一堆咩咩叫的羊,大侠平生没几个怕的,唯独怕那小羊羔,年幼被山羊撅了个倒,之后听得羊叫就心慌,这个秘密平生没几个人知道,偏偏今个遇上了。
大侠想着要不轻功飞出去?
可牵着马又不方便,若是平时,他这马儿放了自会去寻他,但……
杨争回头看了一眼,那“默默”跟在他身后的“伯乐老翁”正探头探脑朝自己的马看呢,杨争取毫不怀疑,自己手一松腾飞而去,下一秒,自家的马儿就能被“伯乐”乐颠颠顺走。
罢了,便朝南去!
晴空飞喜鹊,停在南街云锦楼边唶唶,眼见大侠从拐角冒出头,莺儿忍不住小声笑:“小姐,这喜鹊刚献捷报,人就来了!”
盖头下,苏媚嘴角勾起,慵整璎珞,指尖朝扇柄上敲了敲。
高高的云锦楼上传来婆子喜气十足一声喊——
“抛绣球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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