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明捧着书,却没看进几个字去,没多久就已经昏昏沉沉,想趴下睡了。

“累了就去睡,为何非要坐着?”步六孤辰无奈道,这人根本就没看书的心思,非要坐着吹冷风。

李长明玩笑道:“对和谈的事不闻不问的,显得我这个主帅多不上心啊?”

步六孤辰没好气道:“所以你就要把我从书房拉来你这里,看着你在我旁边玩书吹头发?”

李长明眨眨眼:“你都看见了?我不是故意影响你的。”

步六孤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下头继续写字。

“其实我真有事……哥哥说我幼时跟着靖平武侯,只学武功兵法,对朝堂政事不闻不问。让我跟你多看看政事,明辨局势,好以后收敛着些。”李长明苦闷道,“回京还要考问我学得如何……我一想这整整一年我都是把事情交给了你,回去一问三不知的,不好交差。”

步六孤辰停笔抬头:“那我问你,若塔吉没有向大虞请和,你当如何?”

李长明道:“我就带兵追杀他,打到他跪下喊爹为止。”

步六孤辰抄起手边书本卷起,猛地就朝着他脑袋给了一记爆栗。

李长明生挨一下打,却也乖乖不动,像极了一个被老师训斥的乖学生,只是委屈道:“你做什么?”

步六孤辰道:“乌环再乱,底子仍在,现在把塔吉赶尽杀绝有何益处?”

李长明道:“此人能屈能伸,不可小觑,现在不除,必是大患。”

步六孤辰道:“那你看其余叛走诸部如何,有能与塔吉相比之人么?塔吉是患,乌环却为患久矣。大虞兵强马壮,想灭乌环随时可以出兵,为何却多年未动,如今还同意议和?”

李长明点点头,也不知听了几分,而后又道:“陛下同意议和,便是打着扶塔吉做大的主意,但又不能让塔吉真的做大。这般才好叫他们自杀自灭,大虞便在一旁隔岸观火。所以,就算塔吉没有请和,我也应该主动表示自己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并且得知塔吉部众遭遇后极为痛惜,愿意帮助塔吉讨伐乌环可汗。”

李长明说的时候,步六孤辰已经把卷起的书抬到了李长明头顶,只等他说完就落下,给他一个清脆响亮的小惩罚。

然而就在步六孤辰下意识要将书卷落下的时候,他忽然把李长明的回答回味了一遍,然后愣了。

李长明笑了笑,轻轻抓住他纤细的手腕,把他手上凶器推开:“这次不用罚吧?”

步六孤辰放下了手,道:“不错。”

李长明颇有几分得意地笑道:“怎么感觉你对我一点儿信心也没呢?我又不傻。”

而后他又长叹口气,无奈道:“可我是武将,我只想领兵打仗,不打仗了就去打猎养花遛狗。政事有哥哥在,还要逼我学这些做什么。”

步六孤辰沉默片刻,道:“陛下对殿下说这些,自然是因为陛下希望殿下日后不单只司武将之职。”

不等李长明开口,步六孤辰又道:“当年靖平武侯辅佐陛下,力排众议设置军学,才从外戚手中收回兵权。你也看见了,如今外戚依然遍布朝堂,吴韬这样的人尚能在军中嚣张跋扈为所欲为,你若是单单在外领兵打仗,何日能帮陛下肃清朝野?”

李长明杵着下巴,闷闷道:“焘儿还只是个孩子,焘儿不想跟他们玩。”

“几岁了?魏王殿下。”步六孤辰忍笑。

“殿下!殿下!”一名士兵没通报,径直跑了进来,吓得李长明立即坐直。

对自己的属下,李长明显然没有那么严格,即便没有通报,也不像对吴韬那般大发雷霆。他只是费力地抬起眼皮望他一眼,奇道:“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殿下,吴将军他刚带了一个小俘虏走。我怕……”

李长明呆了那么一下,把士兵的话理解完之后,完全清醒了:“他带走俘虏干嘛?”

士兵似乎难以启齿:“属下不知,只是吴将军以前曾经……”

曾经杀俘取乐。

“他不至于那么畜生吧……”李长明喃喃念一句,“啪”一下合上书,“他就是那么畜生!”

他再不敢耽搁,挥袖起身,疾走而去。

吴韬被那位好姑母塞到边关蹭军功也不是一两次了,曾经就出过将俘虏虐杀之事,手段极为残忍。仿佛这样杀了人,自己就不是在战场上唯唯诺诺的孬种,而是一位威武大将军了。

他如此行事,自然后患无穷。曾有俘虏见他如此残暴,极为恐慌,最后在军营里发生了一次小□□。可一些俘虏又能做什么,结果自然是都被吴韬杀绝。据说当时还有一名俘虏大骂他残忍至极如同禽兽,吴韬恼羞成怒,将其四肢用铁钩穿破吊起,慢慢折磨致死。

当年听说这些事,李长明就汗毛直立,从此对吴韬极为唾弃。

以前在别人那里,将领管不了吴韬的胡作非为。可如今吴韬是在他魏王李长明手底下,怎么还敢这样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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