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萧思温看着杨衮道,“要把我往绝处逼这么多年来,除了从幽州突围那次,从来没有比现在更险恶的处境!”他又低声道,“郭铁匠果然手辣,什么都让你一清二楚,可就是没法!”
杨衮也一脸无奈。
过了一夜,次日一早萧思温等人收拾好出门,他走进院子里,宁静的清晨薄雾笼罩,昨夜好像什么也没生过一样。他走了一段路,不禁驻足,因为现地砖缝隙里还残留着没有冲洗干净的血迹。
那暗红黑的砖缝,莫名有种可怖的气息。
出得大门,萧思温立刻等人立刻就钻进了一辆马车。街上已有行人,他仔细在车窗缝隙里观察着外面的光景,全是汉儿的打扮,一家刚刚开铺子的人正向这边观望。汉儿的城池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萧思温无法预料危险来自何方,但他能感觉到仇恨和阴谋的气息可能藏在任何地方。
萧思温在车上坐了几百步远,渐渐现澶州比预料得还要复杂。他看见了喇嘛和面相截然不同的大食人。
“萧公,那些是高丽人。”杨衮忽然低声提醒道。
萧思温忙朝外面看去,果然见一座衙门前几个高丽服饰的人正在门口与汉儿打躬作揖。
高丽使者手握节杖,与几个随从一起走进澶州州衙大堂。不多时,一个官帽后面有很长冠翼的文官走了进来。
高丽人与中原礼仪有近似之处,他们应识得身材瘦弱的年轻人是高官,便拱手作礼。
那官员抱拳道:“本官乃大许礼部侍郎卢多逊,贵使有啥事请坐下说话,有奏章可由本官直接呈送天子。”
高丽使者道谢,在摆在大堂两侧的椅子上坐下,手里依然拿着节杖。稳当地坐下,他便将节杖捧在手里,用音调不准的汉语道:“我国国王闻许辽议盟,极其震惊!”
卢多逊神情淡定,很认真地听着高丽使者陈述事儿。
使者又道:“始兴三年,大许军伐曰本国,高丽国调水师协从,盟约此后两国共伐辽国,大许助我国取渤海旧地。今大许若与辽国议盟,高丽国该当如何?”
这时一个宦官俯在卢多逊耳边耳语片刻,卢多逊听罢,说道:“高丽国游说诸女真部起兵,派军过鸭绿江,并未派使节知会朝廷。驻东京高丽驿馆的官员也没有片言只语。官家以为高丽国无须大许干涉就能控制鸭绿江方向的局面。”
卢多逊缓缓道:“大许军北伐辽国,与高丽国勾结生女真部落生乱,两件事事先并无约定,应当作互无干系的事儿看待。今辽国派人求和,朝廷与之商议,与高丽国无甚关系也。”
使者忙道:“高丽国与中原朝廷衣冠礼仪相近,辽国乃野蛮禽兽之国,不可相交。”
卢多逊淡然道:“咱们得就事论事,高丽国此番用兵没有告知官家,故与朝廷无关。”他起身道,“今日上午本官还有几拨人要见,请恕本官不能久留。贵使若有言论,可写奏章,送于州衙司务,上奏天子。地方就在州衙照壁内的倒罩房。”
卢多逊出州衙,马上又去见萧思温等人。
因有耽搁,等卢多逊到澶州礼部行馆时,萧思温、杨衮等四人已在那里等候。茶几上摆着四只茶盏,卢多逊瞟了一眼,都是满的,没人喝一口。
“萧公久等了。”卢多逊一脸和气的笑容,抱拳作礼。彼此寒暄几句。
卢多逊并不到厅堂上面摆的椅子上坐,依旧在两边的茶几边,和萧思温坐在一张几案旁。
大伙儿坐定,卢多逊便主动说道:“最近天子行宫在澶州,诸国使节有事都径直到此地本官受命负责接待各国使臣,实在有点分身无术。一早见了高丽人,今天一大早刚开城门,他们才到澶州。”
萧思温不动声色道:“高丽人说了什么?”
卢多逊用很随意的口气道:“他们说辽国乃野蛮禽兽之国,不可与交。”
杨衮立刻脱口骂道:“这些教唆生女真谋反,把大辽公主与诸多妇人弄去聚众淫乱,这才是野蛮禽兽之事!大辽一旦腾出手来,必要讨回道理!”
卢多逊一本正经道:“公主乃辽国皇室之人,着实是奇耻大辱!”
杨衮嘀咕道:“生女真部落就好干这等事。”
接着两边的人继续对盟约的内容讨价还价,从上午一直耗到下午。卢多逊对辽国使节丝毫没有敌视的姿态,语气不卑不亢。但对关键的条件就是毫不松口。
其间萧思温与杨衮等到耳房歇息,私下议论,完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萧思温心里压着对各方的担忧,权衡利弊,终于于旁晚时答应了议盟条件。
有时候人根本没有选择,选择已经注定:都是死路,肯定要先避开火烧眉毛的祸事再说!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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