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月萧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很好了。

他好歹是个神明,不图别的,只是图张脸而已。

盛月萧只想多看看这张脸,借此思念故人。他想把方越吟据为己有,但与此同时又觉得方越吟是个神经病,嘴巴带毒的鸟,想将他的头按进水缸里闷死!

这两者可并不冲突。

方越吟瞳孔微震,简直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盛月萧抚着自己滚烫的额头,作出病弱至极的模样:“快点,若是药凉了,本座可就不喝了。”

他刻意强调了“本座”二字,周围的侍人立刻哗啦啦跪倒下来,伏在方越吟脚边,意味不言而喻。

方越吟顿时脸色难看地盯向盛月萧!

好啊……可真是有一手,竟敢用这种恶心的法子报复他!

这一个月以来,方越吟一直以为盛月萧是个委曲求全、毫无脾气的软蛋,可实际上,盛月萧性子寡淡,不代表他不记仇,只是在不动声色地摸清这里的门路。

现在盛月萧已经清楚了。

方越吟并不是毫无弱点。

一个月前,方越吟因为对他发了脾气,导致宫内上上下下所有的大臣联名奏疏,对方越吟予以批评,因为这件事,城内的百姓也人心惶惶,以此担忧。

因此方越吟不得不克制住自己,至少,他不会再在人前对盛月萧大发脾气。

方越吟也有忌惮的东西。

就算他是个疯子,就算他想要狗急跳墙,那也得看看是他先将盛月萧咬死,还是众人的唾沫先把他淹死。

方越吟脸色渐渐泛青。

他绷着张阴沉地脸,蛇蝎般审夺地盯着盛月萧瞧,犹豫了。

他有洁癖。

很严重的洁癖。

洁癖到只要一触碰到陌生人,他就会觉得不适、恶心。

只要见到密集的人群,他就会暴躁发疯得想要杀人。

有的时候甚至不需要触碰,只是一眼过去,某一个人的长相令他感到厌烦,他都忍不住会动起杀念,想将这个人一剑砍死,再丢到荒野去喂狗!

但奇怪的是……

面对盛月萧,方越吟心底就不会滋长出这样可怖的潜意识。

这也是令他暴躁愤怒的原因之一。

——盛月萧这么一个废物,只是长得好看而已,凭什么能成为特例?!

方越吟盯够了,终于冷笑了声,伸出手指,仅用极小面积的皮肤,用力戳了一下盛月萧的脑壳!

接着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他搓了搓指尖,仿佛上面有油渍,带着一脸嫌鄙:

“你睡了一宿,醒来洗过脸吗?”

盛月萧懵然:“……”

方越吟顿时恼火,用一脸“孤就知道”的暴怒神情看着他:“盛月萧!就你这样也胆敢巴望到孤怀里来?你怎么能舔着脸提出这种要求?!”

方越吟简直难以置信,世上竟有这么不知羞耻的人:“你跟那些脑满肠肥的土地主有何区别?!十天半月不沐浴,还总想用脏手抱上城里的花魁!恶心,下贱!!”

“…………”

侍人们吓得肝胆欲裂。

一旁的老侍官也深吸口凉气,瑟瑟发颤,低着头沉痛地以袖掩面,简直没脸再听下去。

盛月萧用迷之视线异样地看他。

难以启齿道:“我是土地主……那你难道是花魁吗?”

方越吟嗤之以鼻,蔑视道:“以孤的相貌和天资,若只是个青楼花魁,这世上还有人敢称王?”

盛月萧陷入了诡异地沉默。

在他再次开口说话之前,方越吟勒令侍人,强行用温水伺候盛月萧擦脸。

盛月萧头脑昏热,被糊了一脸热毛巾,反而觉得好些了,这才开口道:“……其实,我们神明根本不需要早晚梳洗,不会变臭的。”

方越吟鄙夷道:“孤是凡人,不懂神明,孤就觉得你臭!”

老侍官实在听不下去了。

颤巍巍地递上药碗,打断他:“君上,别说了!药真的快凉了,赶紧喂上神喝下罢!”

又一次提起喂药,盛月萧明显感觉到方越吟的情绪犹如火.药般炸开了浓烟,散发出燥动骇人的气息,面色阴翳了不止一星半点。

盛月萧仿佛被滚滚浓烟呛住。

连咳了好几声,脸色又苍白了不少。

……不得不承认,方越吟的性情真的很暴躁,活像一个阴晴不定的杀人狂。

“给孤吧。”方越吟阴气沉沉,伸手将药碗接过来,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盛月萧,想要将他盯出两个洞来,对旁人道,“你们先下去。”

“等等。”

盛月萧赶紧叫住。

他可不想让其他人离开。

若是脱离了旁人的视线,方越吟疯起来他怎么控制得了?

盛月萧道:“让他们留下。”

方越吟眸中倏忽露出几分讥讽:“你怕孤?”

盛月萧笑意却不达眼底,坦然承认:“君上修为盖世,又如此凶悍,我当然会怕。”

接着像个点了花魁的土地主般拍了拍床榻,不容置疑:“坐过来。”

方越吟额角猛地一跳。

若不是盛月萧看起来身骨清瘦、弱不禁风,长得又比较……沁人心脾。

恐怕脸都已经被捶烂了!

方越吟手指骨节捏得青白,阴气深重,忍着杀意一撩衣袍,倨傲地坐了下来,那神情仿佛多看盛月萧一眼都是施舍似的。

接着他舀了一勺药,递到盛月萧嘴边。

盛月萧一口一口喝着药。

方越吟忍着嫌鄙厌烦,眼眸凉飕飕的一瞥。

这一眼,恰好看到了盛月萧正搭在被子上的……手。

——这只手?!

方越吟眸色微变。

竟是微不可查的一震!

这是他第一次细瞧盛月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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