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你在说谎。”
君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审视着,淡淡说出这样一句话,是肯定的语气。
夜阑素来没有太多表情神态,这会儿也是一样。君瑶其实并没有从他脸上发现任何端倪,只是因为揣着浮世灯的缘故,她在不自觉间,将夜阑的灵海记忆一览无遗了。
她能从夜阑的记忆中看见宸渊现在的模样,没死,但也和快死差不多了。
君瑶绕过夜阑,往他的房间里走去,打开暗门,见到了最落魄的神明。不得不承认,夜阑比她下得去手,如果她晚些从海族回来,这会儿的宸渊可能真就已经被抛进熔浆里了。
宸渊已经昏厥过去了,君瑶伸出手指抵到他鼻尖,幸好还有气儿。但她把手放下来的瞬间,脑中突然一白,整个人也不禁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夜阑赶紧扶住她的肩膀,“瑶儿,你还好吗?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先出去吧。”
“我没事。”君瑶揉了揉自己的额穴,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夜阑道:“把人带出去吧,然后叫两个巫师来。”
夜阑一愣,叫巫师来……这是要给宸渊治伤的意思?
他有些不敢相信君瑶会说出这样的话,又问:“带去哪里?”
君瑶道:“陵炀殿里这么多房间,随便哪一个吧。”
语罢,君瑶轻拍了拍夜阑搭在她肩膀的手,示意放开,然后就径自回了房里。
她坐在桌边,先是喝了两大杯茶水,然后倒出第三杯捻在指尖,轻晃着杯盏,半晌又半晌的沉吟着什么。
以前总觉得恨极了那个害她痛苦的人,定要将自己的亲身经历一五一十还回去,才算解恨。可直到方才那一幕,她的所有仇和怨都终于得到了宣泄,心底却好像并没有感受到报复的快-感。
又或者说,与她曾经手刃鬼族恶魂替同族血刃的感觉,截然不同。
难道就因为三百年前在剑南萧氏,宸渊主动让出曦和衣,让她还生出半分感激了?
这繁杂的心绪还没想明白,结果探鼻息的那一瞬,浮世灯又冒出来捣了个乱,把宸渊这一千三百年来的灵海记忆全部灌到了她脑海里。一时愣怔,叫她有些头晕,才趔趄出那后退的两步。
如果说宸渊是最终行刑的刽子手,那墨筠就是循循诱骗着让他落刀的人。刽子手时时忏悔自己的罪,欺骗之人却抱着刀下的头颅,喜不自胜。到底谁更可恶?
而且在曦和洞府中,她能走出嗔恨幻境,竟是因为宸渊穿心而过的那一剑?
君瑶把浮世灯暂且锁进封印里。这东西确是个好东西,但如果只要和谁走得近了就得被迫接收一段记忆,开启与否不由她控制,那也是挺苦恼的一件事。
她走出房间,依着夜阑的性子,肯定会把宸渊丢在离君瑶最远的地方。
果然,她猜的没错。最偏僻的一间屋子,进门的时候,两个巫师还没离开。躺在床上的人,衣裳已经被换了干净的一套,却仍旧双眼闭着,没醒。
君瑶无多废话,开口直接问人怎么样。
两个巫师相互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床上那人的情况,明眼人都能瞧出不好,但到底有多不好也是要分个度的。
据夜阑将军说,这仙君是小殿下的仇人,伤势随便看看就好,至于治不治都无所谓。可这会儿小殿下都亲自来问了,虽说并没有从君瑶的语气中听出几分关切之意,但应当没有特意走过半个陵炀殿来看一个仇人的道理吧。
他们支支吾吾半晌,也没想明白要怎么回答,更能衬君瑶的心。
屋内安静只闻呼吸声,两个巫师迟迟没说话,倒是床上宸渊几声咳嗽率先打破了气氛。
君瑶侧头往床上漠然瞥去一眼,人还是没醒。她又收回目光,看回两个巫师,再度问了一遍:“他的情况怎么样,我要听真话。”
巫师淌下一滴冷汗,最终是决定照实说:“这位仙君的外伤虽多,但到底是仙体,只需上些药过段时日便能愈合。只是这内伤……”
他说着又顿住了,直到君瑶催促才续道:“只是这内伤有些棘手。属下在诊脉时发现,这位仙君的心口曾受过两次重伤,性命虽是保住了,但修为却只剩下五成。还有他的金丹,好像正在被什么东西慢慢吞噬,就算治好了其他地方的伤,这修为应当也是炼不回来了。”
君瑶听着前半段没太大诧异,宸渊心口的那两次伤都是曦和洞府中弄的,她都知晓。但吞噬金丹是怎么回事?
巫师对这个问题倒是没有半点犹豫,两个人直接果断摇头。他们也诊不出到底是什么缘由所致,就连是从何时开始有此状况的都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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