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是我。”拍他的人迅速又在他肩上拍了好几下,又在他背上顺了顺。
人声在这非常阴间的走廊里格外悦耳动听,尤其是熟人的。
“吓坏了?”这人“啧”了一声,“忘了,应该先喊你一声。”
“起开。”贺中鹤惊魂未定,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拨下去,“大晚上在这儿蹲着干什么?”
“你猜。”雁升垂下手,笑了。
“我猜你是没事儿干太闲了。”贺中鹤瞪了他一眼。
“嗯,太闲了在这等你。”雁升语调平缓。
贺中鹤愣了愣。
黑暗中,雁升突然上前一步,缓缓抬手往他脑袋旁边伸去。
非常近,几乎脸贴脸了,贺中鹤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本来就被吓得不轻,这会儿贺中鹤直接僵住了。
这是干什么?
还没和好呢不至于一上来就壁咚或者亲或者什么什么吧?!
耳边“啪”一声,头顶的楼道灯亮了。雁升放下胳膊,往后退了一点儿拉开距离:“刚才你按的那个是楼下的。”
“噢。”贺中鹤迅速往旁边闪了闪,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儿发热。
两人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并排下了楼往家属院走。
学生几乎都走空了,这会儿校园里见不着几个人,也没有能碰上打个招呼聊两句的。
现在的局面不尴不尬,还是有一点儿小别扭。
贺中鹤悄悄瞄着雁升,好几次想开口说点儿什么,但没能组织出来措辞。
“哎。”走到楼后自行车棚旁边,雁升突然打破沉默,“今天我碰着一件特好玩的事儿。”
“什么?”贺中鹤往他那边凑了凑。
两人的距离很自然地恢复到平时走路的状态了。
“就是吧,有人给了我一瓶可乐。”
贺中鹤看到路灯下,雁升的嘴角勾起来。
“闭嘴!”贺中鹤迅速抓住他的胳膊,“你再说一句我把你扔下水道里。”
“然后吧,我就发现这个可乐不一般,瓶上好像有字儿。”雁升不紧不慢地说着,“嗤嗤”笑起来,还极力憋着。
这他妈有病吧!谁收到这种傻|逼东西还说出来的!
“那个字儿吧,不太好看,但是也能看清是什么,我给你念念……”雁升回手从背包侧兜里变魔术一样摸出来瓶子,清清嗓子。
贺中鹤急了,一手拽着他胳膊,一手猛地伸过去夺瓶子。
雁升笑得不行,一边躲一边把瓶子举得老高,断断续续念出来几个字。
一个没留神,被贺中鹤握住了瓶子。雁升迅速往后一闪,劲儿使猛了,两人纠缠成一团,带得贺中鹤重心没稳住,一下子往他身上砸过去。
一阵混乱,贺中鹤捂着眉心站稳的时候,发现雁升被摔得靠在墙上,自己整个儿以扭曲的不平衡的姿势挤在他身上。
刚才抢瓶子那一闹腾,这会儿都喘着|粗|气,贺中鹤为了稳住重心姿势怪异,两人胸膛间就隔着贺中鹤一只手。
完完全全贴在一起,耳畔呼吸声非常清晰。
还能闻见雁升身上淡淡的芦荟沐浴露味儿。
世界都安静了。
不远处几个过来停车的学生往这边看了一眼后又匆匆骑走了。
“起来吧。”安静良久,雁升抬手拍了拍他,“手硌得我胸口疼。”
声音几乎是贴着耳朵传进来的。
直接骨传导啊这是。
贺中鹤迅速撑着墙站好了,看雁升倚墙上整理被他拽变形的衣服。
“没念完呢,”雁升见他有点儿恍惚,不扑腾了,跟没事儿人似的勾了勾嘴角接着念,“从前有条鱼,它跟乌龟说,我们吃蚝吧。”
贺中鹤绝望地看着他倚在墙上声情并茂,干脆放弃了挣扎。
“乌龟说,”雁升看了他一眼,开始笑,笑得全身都在颤,“蚝被榨成汁了呀,于是鱼就说,我们喝蚝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中鹤看他笑得蹲地上,一下子扑过去照着他脑袋一通乱搓,边搓边大声吼:“精神病院墙倒了——”
“太傻|逼了。”雁升笑得脸疼,“贺中鹤你太傻|逼了。”
“哥哥您放了我吧,别笑了,我知道错了,我是大傻|逼,绝世大傻|逼。”贺中鹤边笑边哀嚎。
两人挤一起东倒西歪,笑了能有整整三分钟。
“脸僵了。”进了家属院,两人沿着花坛走,雁升转头跟贺中鹤说,“给我捏捏。”
“我他妈捏死你。”贺中鹤捏住他的脸使劲一扯。
“太好了,痛觉神经还在,没笑麻。”雁升捂了捂腮。
“你要是能一键格式化就好了。”贺中鹤挺想找个地缝钻的,“求你忘掉这段令我不堪的回忆吧。”
“那不行。”雁升说,“已然倒背如流,铭记心间。”
“操。”贺中鹤笑得非常惨淡。
“其实也没那么傻|逼,”雁升看了他一眼,抬手抓了抓他的头发,“让人感觉……还挺可爱的知道吧。”
这个点儿精气神儿很足的大爷大妈们都散布在小区各个角落听戏下棋拉二胡,周围挺闹的。
“嗯?”坐花坛边的大爷收音机外放特别响,贺中鹤有点儿没听清。
“我说我感觉挺可爱的。”雁升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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