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汜的耳根红了老久,一直目不斜视的盯着路况。

葵安见隔壁没有反应,又拔高了声音:“拜托空调调高一点,一名玩家就要冻死在游戏里了!”

“已经最高了。”江汜顿了一下,微微侧目瞟了他一眼:“你别开窗…”

葵安:……………

哦,原来是开窗了。

他刚还寻思这雪花怎么看得那么清楚呢?

江汜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在心里翻来覆去演练了好几遍,才鼓起勇气开口:“你……”

“你现在是个姑娘…”他的苦口婆心卡了一下,脸又红了一度:“要注意坐姿…”

坐姿…挺直腰板,上颚未收,双腿并拢,两手放平…

去他娘的坐姿。

他装了那么些年早就装累了。

葵安垂着半片眼皮,歪在椅子上,更嚣张的把另一条短腿架上前隔板:“都是一副皮囊而已。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大老爷们。”

“大老爷们!”他用少女音一字一顿的强调道。

江汜:…………

行…吧,不到一米六的大老爷们。

“诶。”葵安喊了一声:“我们现在可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了,你负责帮我通关没错吧。”

江汜短暂的失神了几秒钟,嗯了一声。

“你怎么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害羞。”葵安看着他一直红红的耳根,随口问了一句:“社交恐惧症?”

江汜紧了紧方向盘,尽量忽视他的第一句话:“什么是社交恐惧症?”

“你可以理解成见到陌生人就紧张。”葵安调整了一下坐姿,坐得更歪了。

“才没有。”江汜小声的反驳了一句,在心里说道:只有见到你才这样。

从地下食材市场出来之后,葵安就和江汜说了上一轮的游戏情况。

江汜虽然只剩下这场副本的记忆,但一直很清楚这仅仅是一场游戏而已,并没有完全被游戏的诅咒同化。

葵安问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身上有一块胎记,江汜躲躲闪闪的说可能是游戏记忆的残存。

虽然觉得哪里还有些不对劲,但是葵安觉得这一切都还算符合逻辑。只要江汜本人没有被诅咒同化,那就相当于多了一个队友。

不过说来也怪,葵安时常觉得江汜很熟悉,熟悉到就好像以前曾在哪里见过他一样。有点像中学班里总是沉默寡言的小可怜虫,看到他时总是容易绷不住温和的皮囊,忍不住想要的捉弄一下。

或许装了好几年的乖学生憋太久了,遇到江汜之后就他真实的本性就渐渐原形毕露了。

车窗内的暖空气渐渐蓄积,车窗外出了扑簌簌的大雪和汽车偶尔碾压过树枝的声音,整个世界都万籁俱寂。

松弛下来的疲倦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涌来。

葵安打了个哈欠,像是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以前认识吗?”

江汜的肩胛骨无意识的紧绷了一下,待他偏头看向身侧时,葵安已经歪在椅子上酣睡了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拖着葵安不断下沉、下沉,下沉至深沉的梦境之中。

寒食节。四海同祭,九原焚帛,生者展孝,鬼神享食。

寒天动地的冬夜,天空蒙着昏暗的雾气,雪花漫天而下。江面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岸边全是星星点点的火光,都是在江边披着白衣烧纸的人们。

这些人的脸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一张脸能看清。葵安站在岸边,只觉得迷茫和困惑。

他的腰腹间贯穿了一大条口子,露出白森森的骨头,隐隐记得,伤口的存在是自己取出了一条肋骨。

至于为什么…他已经忘了。

葵安像游魂一样穿过披麻戴孝的人群,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好像自己已经与这个世界割裂了一般。

许久,他看见江边有个小孩在哭,是压抑的、不出声的哭。

小孩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江边,穿着一身的淡薄的布衣,露出的皮肤在黑暗中白的惊人。他的头发软的过分,在江边的冷风里像一大团绑在一起的蒲公英,又细又软。

葵安鬼使神差的摸了一下。

小孩转过头,哭声骤然停止。他一言不发的扑进葵安的怀里,身体冷的像一块寒冰,仰起头时,露出一双棕色的大瞳仁,眼睛漂亮而深邃。

他扁了扁嘴,说道:“起来了!”

“到了。”江汜碰了碰葵安的手臂。

葵安费力的睁开眼,车子已经开至一片密林,周围都是参天大树,初雪覆盖了满地的枯枝。不远处,一栋黑洞洞的别墅矗立在层层叠绕的密林的中央。

“待会,你的身份就是女仆了。”江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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