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帆架着马车去了连湘楼,如陆卿所说,他后面自始至终有金旗赌坊的人跟着,于是不得不在楼里蹲了大半宿,等到月牙变淡的时候,才趁着有人离开时换了马车溜号。

陆卿心大,受着这偌大的院子也没安排个看门小厮,亏了谢在欢还做贼似的□□,结果发现自己太过草木皆兵,静静的在房门口站了挺久。

按理说这屋子本是陛下的,可他心里不禁想着,如今这屋子住的是陛下还是陆卿,他到底能不能直接进去?

可能是他这幅样子与门口的石狮子有点像,有人终于看不下去了,朝他吹了声催人尿下的口哨……

戴小黑靠着月黑风高,几乎融入夜色,他手里拈着酒壶,拍了拍屁股下的房顶,道:“统领大人,要不来坐坐。”

谢在欢略一犹豫便扶着刀跳了上去,那人天生有点嘴欠,夸张的拍了拍手:“身法漂亮,放在我摩恩天策秘府当暗探,肯定第一个死。”

“……”谢在欢用珍奇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显然不明白为什么陆卿还没打死他,早几年,换他年少风流那阵,戴小黑的坟头草可能已经够跑马的了。

戴欠抽可能是这世上最惜命的刺客,他到底不敢拿贱臀压在皇帝陛下的头顶,所以只找了旁边厢房的瓦片落座,对谢在欢好言相劝:“你现在最好别进去,”他一摸下巴,色相毕露:“刚才玩的挺激烈,咱们陛下的力气大的惊人,差点把门拆了,这会刚睡下。”

谢在欢震惊道:“你家大人也在里面?这都……”

这都一整晚了。

谢帆这个人吧,书香门第,门风也十分清贵,他祖辈父辈都是文人,骨子里不免带着些与武夫格格不入的……絮叨。

“你当这个禁卫军统领到底是因为姓陆的托付,还是想不开,我没记错的话老谢大人应该是户部尚书吧,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当个文官?”他的情报过目不忘。

谢在欢很少被人问的这么直接,眼看现在是不可能将陛下叫走了,索性伸腿当个房梁鹌鹑。

“也不是,我从小就不喜欢按我爹安排的路走,早些年还差点跟着陆大将军溜到关北去。”他见惯了,知道所有出生入死之辈都羡慕他们高阁软枕的惬意,可极少有人愿意掀开被子,去看看里面是否藏刀。他苦笑:“文官……真以为文官好当,这世上又有几个文官是纯臣的,为臣不忠,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戴小黑忒不讲究,花生米是从怀里掏出来的,吃进嘴里嘎嘣脆——“纯臣?”他夸张的鼓了鼓掌:“唔呦……还真没看出来啊!”

“您还这么迂腐呢。”

“……”

‘噼啪’

灯芯爆了下,火光先是一黯,然后又缓缓亮了起来。

皇帝陛下睡觉比较娇气,平日浅眠,守夜的禁军都得站在两丈开外,猛然旁边躺了一个大活人,虽然是十分稀罕的活人,也觉得有些打扰,尤其是那撮特殊会挠人的青丝。

萧洹睁眼的一瞬间,先觉得自己眼皮是被抽着眉骨掀开的,他隐约记得昨晚服食过五石散,于是对疲惫的身体见怪不怪,他翻了个身,忽然僵住了。

陆卿平躺在床上,只占了床榻外缘的一条地方,呼吸平稳,手搭在自己腹部,这睡相居很规矩,除了发丝和衣服有些乱……

有那么片刻,萧洹感觉呼吸心跳都停住了,直到快憋不住的时候才缓缓喘了口气,生怕一点气息都会惊到枕畔之人。

药劲过去之后,记忆的碎片开始纷至沓来。

——腰上滑落的绦带,扯破的外袍,还有半杯隔夜凉茶。

他如果够聪明,现在应该马上起来把房间收拾好,自己洗漱干净,然后端坐在椅子上把师兄叫醒,并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昨天有失体统。

可是……从他躺下的角度能看到陆卿白皙的半弧下巴,他卷卷的睫毛交错在一起,唇线淡而薄,正顺着呼吸一张一翕,实在太好看了。

他屏住呼吸,心里仿佛被一根弦来回拉扯,一边是谨守分寸的落荒而逃,一边是情不自禁的谈心不足。萧洹眨了眨眼,猝不及防听到有敲门声,猛然坐起,却发现自己衣袖压在师兄身下,而那人的头发就几缕别在他腰间。

陆卿睡梦中疼的支起身来,出于本能顺着头发摸过去,恰巧和弯腰的萧洹撞了个满怀。

他伸手拦腰抱住:“师兄”

“……”

‘砰’!

窗户被人大力推开,前后摆动。

萧洹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转身挡住衣衫不整的师兄,顺手将窗幔扯了个严实,他青筋乱蹦,回头怒视:“谢在欢,你活的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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