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驳了他徐大少爷的面子,何其不知好歹,何其没有眼色。

陈竹被按在了镜前,男人压过来,他只能被迫仰起头,望进徐兰庭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

“陈竹。”徐兰庭音色冷冷,像裹着糖衣的药,褪去了表象的甜蜜,露出了原本的苦味。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脾气倒挺大啊。”

陈竹用力偏过头,挣开徐兰庭按在他下巴上的手指。

“给我甩了一天的脸子,说说,哪儿不痛快了?”徐兰庭靠近,逼视着陈竹。

手腕被男人轻易地反扣在了身后,陈竹奋力地挣扎,想将人推开。

眼前人拒绝的动作惹火了徐兰庭,徐兰庭抬手卡住陈竹的下巴,将人拉近。

二人呼吸相缠,却彼此都沾染着怒意。

“陈竹,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

被禁锢的人忽地爆发出一阵力量,嘭一声,将徐兰庭推开,撞在了更衣室的柜子上。

“滚开!”

陈竹丧失了生平修养,头一次说出这样重的话。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理智,只得紧紧攥住了双拳,控制着自己,不要丧失自己最后的修养。

徐兰庭被撞得狠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偏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陈竹。

男人缓缓地、阴沉地,开口,“滚?陈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陈竹看着徐兰庭慢慢站直,抬手,将不慎崩开的扣子徐徐扣好。

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一身狼狈,恢复了斯文得体的模样,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留给陈竹。

不知在更衣室站了多久,陈竹回过神,发觉天色渐晚。

他慢慢走出来,看着散落一地的花瓣,看着宴席散去,看着满地的酒水带着欢快过后的落寞。

陈竹后知后觉,他被独自留在了这个陌生的高尔夫球场。

门口的保安说着陈竹听不懂的话,但陈竹明白过来——宴席已经结束,他不应该在这里停留。

“sorry。”陈竹说着蹩脚的中式英语,企图让保安明白自己的意思,“sam...where i find sam?”

毕竟sam是婚礼的主人公,找他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保安听见sam的名字后,果然点点头,然后带着陈竹去了楼上的宴客厅。

隔着大大的玻璃门,陈竹望见了sam和他的丈夫。

虽然有些难堪,但陈竹只能求助于这个只见过一次,并且还是徐兰庭前男友的人。

Sam倒没有多惊奇,或许是见惯了徐兰庭身边人的遭遇,他早已见怪不怪。

不过,看着少年清澈如泉的眼眸,sam真不明白,这样乖巧干净的少年怎么会将徐兰庭惹怒。

“你先坐一会儿,我安排人送你回去。”sam笑起来十分具有亲和力,脸颊边的酒窝很招人喜欢。

或许,这就是徐兰庭当初跟他在一起的缘由吧。

乖巧,听话,甜。不就是徐兰庭喜欢的模样么。

陈竹看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有些好笑,徐兰庭会看上他,大约,也是被他看似干净温驯的外表所迷惑。

如今,徐兰庭领略到了自己的温驯下“真面目”,怕是追悔莫及。

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被放在了陈竹手心,陈竹抬眼望了望sam,低声说了句谢谢。

Sam挥挥手,坐在一旁翻阅着手边的杂志。

就在陈竹以为sam不会跟自己搭话时,sam忽地出声:“你,挺喜欢徐兰庭的吧?”

陈竹愣了愣,随即垂眸,盯着手里的杯子,没有说话。

Sam一笑,翻阅杂志的手停了下来。他微微起身,将杂志摊开,上面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小模特。

“你知道他么?”

陈竹看了眼杂志上光鲜亮丽的人,摇摇头。

Sam叹了口气,说:“应该算不上男朋友——是徐兰庭众多情人中的一个。”

“他嘛,长得不错,又被徐兰庭那老狐狸哄得昏头转向,以为自己是徐兰庭最特别的人,以为,自己能够驾驭得了徐兰庭那种花花大少。”

Sam耸耸肩,“跟我当初差不多。不过,他比我傻——竟跑去跟徐兰庭求婚。”

Sam意有所指,陈竹聪明,自然听得出来他话里规劝意味。

陈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了声谢谢。

“小朋友,”sam合上杂志,意味深长地说,“徐兰庭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他那种男人,你还是...”

陈竹出声,打断了sam的话,“谢谢你。但是这些,我一直都很明白。”

“是我自己犯贱。”少年眼眸里的光亮渐渐熄灭,脊背却依然笔直,不曾弯折,“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下场,但是——”

陈竹望向sam,苦笑,“你当初,也没能轻易放手,是么?”

Sam愣了愣,随即一笑,叹息,“是啊,遇上徐兰庭,谁能轻易放手呢?”

那捧名为徐兰庭的烈焰,吸引着无数为之倾倒的飞蛾,绝望却义无反顾地为他献出生命。

当初的sam逃不过,如今的陈竹,也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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