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滋味儿并不好受,陈竹是被胃里的酸水给刺醒的。他按着刺痛的胃部,艰难地从床上下来,去了卫生间。
简单地冲了个澡,洗去了一身酒味儿,陈竹才好受些。
徐兰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像是刚刚从会议上下来,一身暗灰的衬衣,头发利落梳起,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
男人耳上戴着蓝牙耳机,有条不紊地交代着公务。
“初步的合同我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徐兰庭懒懒地翻阅着当地的财经报纸,深邃的眉眼隐匿在薄薄的镜片之后,显得意外冷漠疏离。
陈竹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过去。他怕打扰徐兰庭,打算先吃点儿零食顶顶饿。
可男人一早就看见了他,朝他招招手。
陈竹慢慢走上前,站定在徐兰庭跟前。男人却忽地一把将陈竹扯了过去,将人按在了自己大腿上。
宿醉后的脑子转得有些慢,陈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徐兰庭大腿上,耳边是男人漫不经心谈论公事的声音。
“嗯。先跟他们那边压百分之十的预算。一亿,也够他们折腾的了。”徐兰庭缓缓说着,手却摸上了陈竹的胃部,轻轻揉了揉。
陈竹有些坐立难安。他并没有喝断片儿,昨夜的种种,他一丝一缕全都记得。
包括不顾众人劝阻硬要搁马路边背诗经论语。
还有...跟徐兰庭诉说的那一大通心事。
徐兰庭会不会在意,陈竹不清楚。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希望徐兰庭在意,还是希望徐兰庭像没事儿发生般,一如往常。
“好了,要陪我家小朋友吃饭,就这样。”徐兰庭摘了蓝牙耳机,双手搂着陈竹的腰,还不怀好意地颠了颠腿上的人。
“嗯?还没酒醒呢。”
得,看来徐兰庭是不打算轻易放过昨晚的事儿。陈竹坐直些,板着脸,“没。”
徐兰庭嗤笑一声,“怎么,昨天折腾我折腾得这么起劲儿,今儿不打算认了?”
“抱歉。”陈竹撇过脸,望着落地窗外雾色朦胧的城市。
“嗯——”徐兰庭在陈竹背上蹭了蹭,轻声笑他,“翻脸不认人,还是喝醉的时候乖。”
陈竹喉结一动,眼神始终没有看徐兰庭。
“昨儿你叫哥哥的样子,可真乖。”徐兰庭颠了颠腿上的人,“再叫声听听。”
少年抿着唇,沉默地坐得笔直。徐兰庭眼见着陈竹的耳尖越来越红,心里好笑,终于闹够了人,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哥订了早餐,等会儿有人送上来,你要是头晕就再去躺会。”
话音未落,陈竹就急着从徐兰庭腿上起来,似乎片刻也不想多待。
陈竹背对着徐兰庭,掏出自己包里的水,灌了几口。
徐兰庭以指抵着额头,噙着笑,望着那个强装无事发生的小崽子。
陈竹抓着水瓶,咳了咳,打算略过昨晚丢脸的种种。
“学校放了三天假。”
“明儿我得去一趟国外。”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陈竹愣了愣,而后了然,他闷头应了一声,“那我自己回去。”
本想着,至少能再跟人多待三天,可徐兰庭的时间从不是陈竹能够主宰的。
徐兰庭的公事也好私事儿也罢,皆排在陈竹前面。陈竹没有资格计较,只有往后退的份儿。
看着陈竹将水瓶拧紧,然后慢慢地放进书包,而后弓着腰,沉默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徐兰庭忽地出声,“你跟我一块儿。”
话说出口的时候,徐兰庭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陈竹更是没反应过来,他拉拉链的手一顿,不解地望着徐兰庭,似乎不懂男人忽如其来的邀请。
徐兰庭看着陈竹疑惑的表情,忽视了心里那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情绪。
他朝陈竹勾勾手指,“过来。”男人将陈竹抱在怀里,勾唇一笑,眼底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叫声哥哥,就带你去。”
陈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上午他还在上海吃早餐,下午,飞机就稳稳地降落在了爱尔兰机场。
从一个国度到另一个,远比他想的简单得多。
望着机场里穿行来往的人,陈竹有些恍惚,恍若置身另一个世界。
他跟在徐兰庭身后,眼神流连于路过的行人、陌生的建筑、路牌上的英文,甚至连匆匆走过路人的谈话,都令他好奇。
他们说着陈竹听不懂的语言,长得也是“千篇一律”,陈竹压根分不清那些人谁是谁。
“嗯?”徐兰庭终于发现身后的人走得太慢,于是抬头揉揉他的短发,笑说,“跟紧点儿,别走丢了又要哭鼻子。”
陈竹无视了徐兰庭话语中的打趣,“我,不太会说英语。”
“没事儿。”徐兰庭揽着陈竹的肩,悠哉悠哉地行走在Dublin的街头,“就是一个...老朋友的婚礼。”
“婚礼?”陈竹更没想到,这次竟是来参加徐兰庭朋友的婚礼。
毕竟,他连徐兰庭的朋友都没见过。他们二人的圈子一向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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