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珉垂在身侧的手指狠狠的攥起,眼眶红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流出血来。
逼死人的沉默在寑殿快速的蔓延,敛楚跪伏着冷汗一滴一滴的从额头上向下落。
过了许久,才看见那一直钉在门口的长靴虚浮的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过来。
重珉的声线里像是被耗尽了所有力气,竟杂着一丝深刻的绝望“你去开方子煎药,我……来看他的伤口。”
敛楚默然。
他的修为远不如魔尊,不知道那仙人为何有这般怪异的脉象,只凭着医书上的症状,找到了一个最符合他的病症。
连魔尊都看不出来的古怪,他也不敢再说什么,行了礼后就退了下去。
寑殿骤然安静了下来,床上的仙人气若游丝的半闭着眼,刚才的挣扎耗尽了他最后一丁点力气,此刻连手指都动不了,只脑子一点一点的清醒,不动声色的回想着事情。
重珉心里被那句郁结于心扎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心翼翼的掰着那人的肩膀将那人翻了过来。
那人的腰窝白的惊人,深深的凹下去,再向下,纠结着的红绸依旧还湿透的贴着受了重创的双丘,中间被血粘的缠了一大块硬结。
重珉颤巍巍的轻轻揭开那片红绸。
刚一触碰,手下的人就狠狠的抖了一下,两排浸了血的牙齿死死的咬着枕头,不让分毫的呻.吟露了出去。
重珉却是只动了一下,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双眼充血的酸涩。
本来白皙挺.翘的两团上青紫遍布,千皎抽出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被泉水泡的发白,此刻边缘都翻了起来,长长一条横亘在那人伤重的左臀。
中间更是惨不忍睹,破碎的连灵力也止不住一股一股涌出的血。
白翎在鸶雨泉那突然的一推给了那里致命的打击,非但没有将那块软.肉推进去,反而扯的外面刮痕更加严重,和红绸粘在一起,连分开都没有办法做到。
“师尊”
重珉语气艰涩,胸口像被火狠狠的灼烧,一时之间惊痛和愤恨的呼吸全都憋闷在了心口无处发泄,被死死的压在眸底:
“师尊,你不要怕,不会再……疼了”
说着抬手就要朝着白翎的后颈劈去。
他受不了!
他受不了白翎在他手下疼得抽搐,他会生不如死!他不能再让他受那样的折磨!
白翎终究是脑海中清明了起来,眼前倏忽划过在鬼殿那一个朝着裴夕面门而去的水剑。竟是直接撑了起来想要下床。
重珉被他这突如起来的动作吓得心惊胆战,慌忙上去按住他的蝴蝶骨,那人疼得颤抖,嘴里却不停的喃喃着“师兄”两个字。
重珉心里狠狠的被锤了一拳,登时红了眼眶,低着头不说话,只死死的按着他。
可白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挣扎的愈发厉害起来,尤其是看见压着他的人是重珉,整个人几近歇斯底里的喊着:
“你为什么要杀了师兄!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明明我已经和褚霄做了,明明你已经满意了!你为什么又要——”
他从没想过师兄还留在渊临。
可那日,师兄分明是被重珉打了出去。
若是师兄因为他——
白翎越想越心惊,十一天前的记忆一点一点在他脑海中彻底明晰了起来。
另一边的重珉被白翎这种完全不要命的挣扎方式气的脸都红了。
“裴夕裴夕裴夕……你现在眼里就只有裴夕了吗!”
“就算他死了,你也要一辈子记着他,是吗!”
十一天的不安,嫉妒,悔恨,自责,仇视,好像被那一句为什么杀了师兄全部点燃爆.炸!
重珉甩袖站起来踢向旁边中央的桌子,狂躁的在房内快速的走着,心里的戾气一瞬间被彻底的激了出来。
若不是裴夕!
若不是裴夕,他怎么会生气到去搜那人的魂!
怎么会将他逼到这般境地,而这人甫一清醒,就是念叨着裴夕的姓名!
滔天的嫉妒翻涌着浮了上来,让他连白翎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惊骇都忽略了下去,满脑子要将裴夕扒皮抽筋的想法疯狂的肆虐着!
师兄……真的死了。
白翎想起那天结界外满身鲜血的裴夕,眼里的光芒彻底暗了下去,连挣扎着想撑起来的一口气都泄了。
他提心吊胆了近半个月的事情,当它终于来临之时,竟是意外的平静。
重珉发疯了般想让白翎看看他,可刚一抬眸恰巧对上白翎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骤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猛然划过一丝慌乱,“师尊,对不起,我——”
我太嫉妒他了!
嫉妒的恨不得此刻就杀了他!
重珉想着,眼睛又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你向后站些。”
白翎声音虚弱,却是没有一丝情绪的暴露。
“师尊!”
重珉心里涌上一股不安,此刻他已经全然顾不上了嫉妒,心里惴惴的跳着,急忙的就叫了出来。
“只是叫你向后站些,我有些喘不过气。”
白翎疲倦的闭了闭眼睛,而这副模样落在重珉眼里,又是狠狠的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将心里那股燥.火都郁郁的沉下去了半分。
如今,连我的靠近都已经让你喘不过气了吗。
重珉苦涩垂了下眼皮,肩膀上的伤口因为他紧攥着的双手又裂了开来。却终究是听话的退了半步。
不过是片刻,白翎手里的瓷片骤然狠戾的从自己脖颈划了下去,血液顷时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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