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裴晏笑了笑,“不过你还是超出了我的意料。”
她在说“只要善于发现与探求,未必不能变为一门学科”时,眼中的光和梁襄一模一样。
可能所有人都觉得她只是在开个玩笑,但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姜霓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梁师叔是个很厉害的人。”
裴晏“嗯”了一声,轻声道:“凡尘诸人,各有各的机遇,你身上有很多让我看不透的地方。”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愿说,我亦不会问。”
“其实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你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姜霓心跳得厉害,面上却八风不动,小声道:“是啊,我告诉你个秘密,我早就被孤魂野鬼给上身了,你怕吗?”
裴晏伸出青玉箫,在她脑门上轻轻地敲了一下,一脸骄矜道:“你就算是孤魂野鬼,我也是你师兄,你还想欺师灭祖不成”
姜霓挥开那根破管子,嫌弃地说道:“你自己也说了,你只是我师兄,我欺哪门子师,灭哪门子祖了?”
裴晏又敲了她一下:“不许没大没小。”
姜霓朱唇轻启:“滚。”
梁襄整理好他那些瓶瓶罐罐,也走了出来,和蔼道:“子越啊,以后多带你师妹来师叔这坐坐,师叔这环境好,又清净,修身养性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这一转十八弯的态度,完全看不出来开始的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模样。
裴晏嘴角一抽,姜霓多来坐坐才是真,他怕就是个顺带的,“师叔若是改善改善观里的伙食,我就勉强考虑一下吧。”
对于他的蹬鼻子上脸,梁襄也没生气,笑呵呵道:“好说,好说,小丫头喜欢什么口味,甜的,辣的,咸的?”
裴晏:“……”
*
回到宫里,姜霓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知识,高祖皇帝没将现代化学在这里传播,是有他的考量和无奈的,毕竟要让古人在分子水平上理解世界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
科学技术的发展是要一步步来的,一蹴而就反而会留下太多的空白,她记得前世有个教授曾经说过一句话,“中国近代科学技术的落后其中一个因素就在于士大夫阶级与工匠阶级的断层”。
梁襄正是出身于士大夫阶层,回来的路上,裴晏和她说了一些梁襄的从前的事。
梁襄的父亲是孟涟的座师,梁家自前朝起,就是书香世家,人才辈出。他和孟涟同年参加科举,孟涟被钦点为状元,梁襄则是那年探花,梁老爷子一时名声大噪,门下双杰羡煞旁人。
梁襄自幼便对黄老之术极感兴趣,因没耽误读书,梁老爷子也没太过拘束他,结果,梁襄越大便越是痴迷,时下佛门兴旺,道教渐衰,他立志要重振道教,索性辞官认真研修此道。
他离经叛道的行为不为家族所容,梁老爷子气得要和他断绝关系,还是孟涟从中转圜才得以作罢,但依然不许他进家门。
梁襄的母亲心疼他,将自己的陪嫁庄子给他住,梁襄第二天就把它的匾额给换了,成了现在的青云观。
和他的短暂相处中,姜霓发现,他并不是一个守旧刻板的人,他虽然对阴阳五行变化深信不疑,但好在没对长生不老有很大的执念,由他来推动近代化学的到来再合适不过。
至于要怎么给他灌输科学的观念,还需好好思考一番,姜霓想到这,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公主,莲青姐姐说,那根簪子不是主子的,”碧梧走了过来,“奴婢想起来了,这好像是你之前在外头捡到的,不知道是谁丢的,就先带了回来。”
姜霓抬眸:“唔,我都忘了,那就先搁那吧。”她并未捡到过什么簪子,那应该是原身捡的。
那碧玉簪成色虽不错,珍贵倒也说不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这种物件在宫中也不缺,想来她的主人应该不会费心去找。
接下来的日子,姜霓越来越忙碌,除了在国子监学习,还三天两头的往青云观跑,在她的持续洗脑下,梁襄开始对她所说的理论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同样,姜霓也从他这学到了很多东西,这让她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实在是不可小觑。
连日的暴雨总算为炎炎夏日带来了几分清凉,今日没下雨,是个凉爽的阴天,不时有凉风吹过,钻过夏季薄薄衣袖,直叫身上每个毛孔都泛着舒坦。
绿槐阴阴,蕉叶长青,御花园的石榴花开得如火如荼,宛若一簇簇燃烧的火焰。
姜霓放学后经过此处,都忍不住停下来驻足欣赏。
突然,树丛后面哒哒哒地跑出一个小人影,撞在姜霓腿上,没站稳,一个屁股蹲做到了地上。
姜霓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把她扶起来,小女孩只比姜霓的膝盖高一点,头上绑着两个小鬏鬏,穿着藕荷色的薄衫,脸蛋圆嘟嘟,白嫩嫩的,看着就很想让人掐一把。
小女孩瘪了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姜霓轻轻地拍去她衣服上的泥土,柔声道:“有没有摔疼呀?疼的话哭一会也没有关系的。”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是阿沅自己撞到姐姐的,阿沅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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