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沈娓生产是在来年二月份中旬。

那天天气很是明媚傍晚时天边甚至有了在盛夏时分才出现的火烧云。

不过一两个小时,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就被橘红的云彩铺满,脸产房内的白色墙壁也被染上浓烈的橙红。

沈娓是快凌晨的时候开始阵痛的。

刚开始的时候是假性阵痛后来慢慢地差不多五分钟疼一次演绎为真实阵痛。

她脸色不由得苍白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淌下,唇上也没什么血色。

傅沉楼看着她这样心疼得要死。

犹如暴怒又不得不压抑痛苦的猛兽整个人气场低到了底。他弯着腰神色很冷,整个身子都紧绷着,眼眶发红,不住地替沈娓擦着汗,时不时低头吻一下她的额头,压根顾及不到周围护士的惊讶眼神。

后来沈娓被扶上床,旁边来了好些神色紧张的人。

她没心思安慰其他人,只睁着桃花眼看向了那个紧张得唇线绷直的冷厉男人。

她对着他笑了笑:“不是说好不担心的吗?我不想让你看我丑丑的样子你不许跟进来。”女孩子都是这样不愿意自己的狰狞样子被喜欢的人看到。

男人抿紧了唇,没说话分明是不想答应。

沈娓已经度过了六十秒的阵痛现在觉得还能忍受了。

她忍不住伸手去勾傅沉楼的手:“阿楼,今天下午的时候外面有火烧云。外婆说过,傍晚有火烧云的话就证明明天有一个好天气。”

“你等着我和宝宝们。”

傅沉楼看着小公主被推进手术室只觉得浑身又冷又僵,脑袋好像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只能又个头绪,剩下的全是一闪而过的白光。

他太害怕了怕沈娓出事,怕她疼。

这种害怕早已经压过了他初为人父的喜悦。

沈霍也挺紧张的,不过他这种性格不像傅沉楼。

他是越紧张话越多,似乎控制不住,他一会儿拉着傅沉楼讲,一会儿对着自己母亲讲。

霍岚女士是一对双胞胎的妈妈,又是女强人,此时就显得镇定多了。轻轻拍了拍自己傻儿子的手,她转头对傅沉楼道:“安心些。”

两个多小时后,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傅沉楼顷刻间站起了身。

护士抱着两个婴儿过来,沈娓被从后面推走。

此时一旁的沈霍眼睁睁看着傅沉楼跟着病床离开。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跟着霍岚看被抱出来的两个小宝宝。

可怜的宝,刚出来的时候你们爹连看都不看你们,难道孩子真是充话费送的吗?

第二天早上沈霍来看沈娓,她还在睡,而傅沉楼则坐在一旁翻字典。

沈霍有些惊讶:“你怎么当爹的,才想起来给宝宝起名字?”

傅沉楼头都没抬。

沈霍搓搓手挤在他旁边,抽过了字典:“你行不行啊,不许的话就让我这个舅舅来。”

傅沉了抬眸,眼眶中红血丝明显但气场显然柔和许多:“走开,要取名字自己生去。”说罢一把抽走字典。

沈霍手中空空,有些酸:“神气什么,以后我也会有孩子的。”

想了想,他又觉得不服气:“说不定我以后也能生个双胞胎,你还不是沾了我们老沈家的光,还是我姐厉害。”

傅沉楼懒得理会他。

刚醒的沈娓听见沈霍的这一番话好气又好笑,麻药退去的伤口有些发疼,她忍不住缓缓睁开眼,呼吸发沉。

傅沉楼瞬间站起来将字典扔进沈霍怀里,沈霍不注意被砸个正着,受不住“嘶”了一声。

“”

沈娓看向显然一夜没睡的男人,他很憔悴。

冷酷淡然的男人脸上的肌肉仍旧有紧绷的痕迹,唇几乎成了一条直线,下巴上一层淡青的胡茬,莫名几分颓废。

沈娓忍不住叹口气。

那次薛侯同她说她当年受伤时他拖着受伤的身体来求妈妈,希望能看她一眼。她想象过那时候他的样子。

但到底一个沉默寡言又高傲冷淡的少年当时到底有多狼狈?恐怕只有薛侯知道。

沈娓知道两年前决定在一起试试是她冲动了,不过她从没后悔过。

她很幸运,这一点也不亏。

沈娓长长呼出一口气,好不容易压下掉泪的冲动:“宝宝呢?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本来中间有机会知道孩子性别的,但是他们没有选择提前知道,他们两个人都希望一切自然而言地发生。

傅沉楼端来温水让沈娓润润唇。

“一男一女,是龙凤胎,”沈霍抢答。

还是他这个舅舅好,宝宝出来的时候傅沉楼那个当爹的可没看他们。

“哪个大哪个小啊?”

“男孩是弟弟,女孩是姐姐,中间差了十分钟。”傅沉楼抽走水杯,又摸摸沈娓的发丝。

沈娓忍不住握住他宽厚的手掌:“那名字呢?给他们想好了吗?”

默了默,傅沉楼道:“弟弟叫傅见朝,姐姐叫傅见暮。”

其实宝宝的名字本来就想了好几个,是他想要改,昨晚一直没睡,就顺手想了想。

“为什么不是之前想的名字了?”沈娓有些疑惑,之前的名字也都是他想了很久的,怎么突然换掉了。

沈霍不知何时已经出去。

傅沉楼沉着眉眼看她,他眼神温柔极了,一时间没说话。

沈娓看着他,恍惚间也好像感受不到腹部的疼痛了。

她摇摇他的手:“我想知道。”

傅沉楼沉默半晌,坐下来摸着沈娓的脸缓慢开口:“你说看见火烧云就证明第二天会有个好天气。你进手术室后我很担心,怕你出意外。当时脑子里很乱,就只留下你说的这句话。”

能和她有明天,这大概是他当时最真挚的祈祷。

“火烧云是早上或傍晚才会出现的。叫见朝是因为我希望我们有明天。叫见暮是因为我想我们的下一个明天会美好。”

顿了顿,他朝着他的小公主笑了笑,垂首额头对上她的,整个人难言的温驯:“当然,还有另一层意思。”

“我爱你,朝朝暮暮。”

沈娓忍不住开始笑,她费力地抬头,想亲亲男人,手腕不由自主地抬起婆娑着他的发顶。

傅沉楼觉察,乖顺地闭眼,低下头用自己的唇轻磨她的。

沈娓:“那姐姐小名就叫小月亮,弟弟叫小太阳?”

傅沉楼闭眼,骤然安放的心还是忍不住悸动。

他轻嗅沈娓身上的温柔味道,低低出声:“嗯,都听我的娓娓的。”

2

两个孩子中小太阳长相随沈娓性子随傅沉楼,很是沉稳。喂了奶就不再闹,想要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也会提前咿呀两声打招呼,乖到不行。

小月亮恰恰相反,长相随傅沉楼性子随沈娓。她的声音很是响亮,娇气得很,动不动就哭出声,还喜欢欺负弟弟。

沈娓在之前有问过傅沉楼,喜欢女儿多一点还是儿子多一点。

那个平常风轻云淡的男人在那时候竟然有些微的纠结,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孩子五个月了,小嘴巴里偶尔蹦出一两个字,是“爸”和“妈”。

这个归功于阿姨,是她每天在照顾宝宝的时候教孩子简单的称呼,沈娓和傅沉楼倒没这么大执念。

今天沈娓刚上完瑜伽课,洗过澡后抱着两个小宝贝一人香了一口。

两小只躺在定制的小床里,黑黢黢圆润润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肌肤入嫩豆腐砂似的,简直不要太乖巧可爱。

电视上正在放一部偶像剧,沈娓忙着看自己的两个小宝贝没有理会,谁知下一秒小月亮就冲着电视笑。

“啊爸、爸”

沈娓还以为是傅沉楼回来了,结果发现宝宝是对着电视机里的徐之淮,徐之淮是苏星星的老公。

苏星星是宝宝的干妈,徐之淮自然就是干爸了。正巧前几天他们夫妻来时教宝宝叫人,这才没过去几天,宝宝竟然已经可以认出来了。

沈娓此时还没想太多,只觉得开心。

下午五点时门铃响,沈娓扔下正在叠的小衣服出去开门。

抬眸就看见一身西装的傅沉楼。他看见她的一瞬间神色就柔和下来。

沈娓帮他把衣服挂起来,谁知刚转身就被抱起来,抱小孩儿似的。她挣了挣,没挣脱,只能弯腰抱住他的脖颈。

这时候宝宝在玩,阿姨在准备晚饭,应当没人看见,但她还是心虚得要死。

当了爸爸的傅沉楼今年29岁,还很年轻。

长相俊美又冷淡矜贵的男人在商场中很出名,大家都说这样一只高岭之花早早被沈娓摘回了家。

沈娓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他就是一个冷冰冰脾气又死硬的人,倔强又倨傲,他更像一棵树,不像花儿。

她红了脸,从男人身上滑下去:“怎么回来这么早?”

傅沉楼垂眸看她,琥珀瞳孔淡淡:“想你。”

沈娓有点想笑,这人总是这样冷着脸说情话。

回到客厅,傅沉楼将两小只从婴儿床上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整整齐齐放一排,他垂眸认认真真地观察小孩子。

沈娓坐在另一边看电视剧,一时间倒没人说话,只有电视剧中男主角念台词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奶呼呼的小嗓音叫了起来。

“啊、爸、啊”

沈娓看向小床,发现两个宝宝被傅沉楼抱在怀里指着电视里的徐之淮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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