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知道沈桃这是又要犯病,就往锅里扔了两瓣八角几片香叶,说,“那是三叔用自己挣的钱买回来的,宝珠想吃我都没让,我跟宝珠说想吃的话让我爹买,三叔买的是给杏儿和蝶儿吃的。”
就是想告诉沈桃,你想吃,也让你爹买去。
下晌时徐氏跟珍珠说沈桃可怜,珍珠心里倒也同意这说法,可即便这样珍珠也不能惯着沈桃。斗米养恩,担米养仇,沈桃和张氏这性子的人越惯就越贪婪。所以三叔买的猪头肉,她一片也不会让沈桃吃。
沈桃这下低了头,愤愤地往膛里扔了两块柴。
张氏把钱把得紧,每次沈金生和沈洪在外头挣了私房,都不许买一丁点东西回来,也不许往王氏手里交。所以见到二叔三叔给自己闺女买吃的回来,沈桃除了馋得发慌,就是羡慕。然后长着长着,这种儿时的羡慕,就成嫉妒了。
沈珍珠的由头说得沈桃没办法再吱声,灶房里就只剩下开锅的热气顶着锅盖的噗噗声。
珍珠把锅错开一条宽缝,舀了一小勺汤出来,自己尝了下又递到沈桃面前,“大姐,三叔说了那猪头肉卤得都不赶咱家咸菜好吃,你也别稀罕了,来帮我尝尝汤,咸淡辣度行不?”
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让沈桃开心了不少,尝一口汤鲜得直眯眼,“珍珠你做菜可真好吃,俺尝着挺好,就是好像有点淡……。”
珍珠听出这句赞美是真心的,把锅盖重新盖上说,“这兔子得把汤收得一点不剩才好吃,现在这咸度该是够了,不然再扔勺盐进去,等汤收干就该咸了。”
沈桃也不懂那么多,就点头直附和。
等菜熟这功夫,珍珠把干菜拾掇了一下。样数还真不少,除了三大筐是地里种的,其余的都是山上采回来的。
她先挑了蕨菜和猴腿菜出来泡上。这两样菜水发之后有些腥,平时若非实在没菜了,一般不会吃它,所以筐里的量也最多。要是这两样菜做好了能被村民认可,那老沈家的咸菜就一炮打响了。
又过了会儿,锅里的水气越来越少,锅子里面发出干爽爽的声音。
珍珠把锅盖重新打开,告诉沈桃再加柴,用大火使劲烧,烧到兔肉在油里直冒泡,表面都焦黄有些结痂的时候,扔进去一小撮拍好的蒜末,起锅就成了。
她剁肉的时候就惦记着她奶说让她给留个腿儿出来,又怕被张氏发现,就只能把腿剁了好几块,想着出锅的时候一块块找着拼上。
可沈桃一直在,她也没法子往外挑,幸好她三叔饿得受不了进来瞧啥时候能开饭,珍珠就跟沈桃说让她去跟奶说一声饭好了。
沈桃一出门,珍珠就拿了双筷子在盆里翻了几块腿肉装在碗里,沈水生一看就猜到她想干啥,就告诉珍珠不用忙活了。
珍珠问为啥?
沈水生朝王氏屋子一偏头,“你秀娘小姑又怀上了,也吃不了兔子肉,你奶正闹心呢,要不你去劝劝?”
这可是她奶的一大块心病,珍珠嘱咐他三叔把菜帮着端上去,自己擦擦手去了。
刚到门口就见沈桃往外走呢,“爷说咱奶~头疼,不吃了。”
珍珠点了下头,“大姐你去端饭吧,我看看奶。”
沈树和知道王氏稀罕珍珠,也没拦她,珍珠蹭到炕上一看,王氏的眼睛通红,正抹眼泪呢。
“奶这是咋了,饭都好了,你闻闻我身上这菜香味,还躺得住?”
王氏抽抽鼻子没吱声。香是香,可她真是没胃口。
珍珠推了推王氏,“奶,啥事儿也得吃饭啊,你要是饿坏了,那等我小姑带娃回来,那娃跟谁叫姥去?”
王氏一怔,翻身就坐起来了,“你说啥,你小姑有身子了,你听谁说的?”
珍珠心想隔了二十多里地呢,奶你都不知道这事我上哪知道去。
不过见王氏起身了,她就涎皮涎脸地笑了,“奶,我倒是没听谁说,可奶你忘了我有福了?我病着那两天梦到一个像神仙似的老头一刻不停地跟我唠嗑,不但教我做吃食,还跟我说我这次病好后,就是老沈家的福星了。”
王氏哭得鼻音浓重,“你,你这说得都是真的?没扯谎?”
“我骗奶干啥?奶你想想,自打我这次醒过来,咱家多少好事了,不但天天能吃上肉,连三叔都能挣钱了。奶你细琢磨琢磨,三叔在外头晃荡这些年,拢共挣了几文回来,这次拿着我做的咸菜,怎么一下子就把生意做成了?”
王氏服得直点头。
对对,她孙女说得都对。
“所以说啊奶,过了年我小姑就回来了,你说她见我亲香亲香沾沾福气,没准回去就能怀上了不是?”
王氏这下终于破涕为笑了,“奶信你,俺珍珠最有福。那个什么,你明早做了咸菜让你三叔给你姑奶送一碗去,别忘了喊你秀娘小姑和姑父明晚来吃饭啊。”
珍珠一听,嘴一抽抽。
肉都吃完了,明天拿啥招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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