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的菜肴,虽然不似宫廷酒宴那般丰盛,可对于吃了半个月牢饭的蔡邕来说,已经是足够好了。

特别是那香喷喷的狗肉,简直是让他食指大动,连连下箸。

毕竟牢饭可没有多少油水,如今见了荤腥,又如何不像狼一般。

“让卫郎见笑了,实在是饿急了!”

蔡邕满嘴油水,有些不好意思。

“我与蔡公知音也,还请不要见外,只当是自己家里便好。”

“自己家么…”

蔡邕愣了一下,随即放缓夹菜的频率,问道:

“老朽倒是好奇,卫郎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被封作冠军侯,还请不啬告知。”

卫平俊朗的容颜浮现一抹微笑:

“这也没用什么好隐瞒,请蔡公继续吃菜,且听我慢慢道来。”

于是便从刘宏的到访开始讲起,一直到深夜入宫之时,才停下来喝了口汤。

蔡邕是听得津津有味,连连赞道:

“可见天子也是聪慧之人,心里亦是藏着抱负。不过也只有卫郎的内忧外患之论,才可以打动天子。说起来卫郎才是国士无双,那寥寥数语堪称是真知灼见,令人赞叹不已。”

卫平摇头笑了笑:

“真知灼见不敢当,只是说了些愤愤不平的话,没想到却是让天子另眼相看了。”

蔡邕亦是摇头:

“非也!内忧外患直指汉室处境,又岂会是一般人所能看出。虽然卫郎足不出户,却仍是看的如此透彻,可见是胸怀天下的人呀!”

卫平略有些尴尬,他那些话只是为了诓骗刘宏,没想到却是骗出奇效出来。

于是连忙说道:

“蔡公莫要赞了,还请听我继续往下说。”

又简单了说了下那夜宫中之事,接着是连夜奔赴旋门关,又是如何百骑劫营,大破中牟贼军。

这下子不仅仅是蔡邕侧耳倾坐,连蔡琰与沅芷也是张着小口,感觉太过于不可思议。

良久之后,蔡邕才回过神,感慨道:

“虽然卫郎只是简单说过,可其中的凶险老朽亦能明白。七百骑而已…居然能在万军丛中来去自如,更是用百骑劫营…卫郎,当真是天生神将,无怪乎能被封为冠军侯!”

蔡琰也是惊得用小手捂住了嘴巴:

“那些贼兵,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别说是八千人了,就算是八个站在我面前,估计我都会吓晕过去。卫郎可真是天生胆大,想当初见你…”

说着说着又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又脸儿红红,小脑袋慌忙低了下去。

当初眼前的美少年只是好看。

儒雅俊秀,浑身仿佛有种倾泻而出的风流,让她忍不住想要去看。

如今已是带兵数千的将军,又经历过血与火的战场厮杀,眉宇间更添了股飒爽英气。

说话时,两眉斜飞,目若朗星。

不仅是让她舍不得移开目光,还忍不住的往歪处去想。

只有沅芷目含泪光,听到紧张处,更是抓紧着自己的衣裳。

她才不想主家当什么将军,能平平安安就够了。

幸好昨日洗澡时也没发现什么伤疤,否则此时还不得心疼死…

卫平见他们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止住话头:

“大致就是这么多了,剩下的也只是些许小事,赶紧的吃饭吧,否则就快凉了。”

蔡邕啧啧嘴:

“这就没了?还没说是如何救出老朽的,莫非老朽就如此不值一提?”

卫平先是一愕,然后好笑道:

“昨日我跟天子提了之后,天子便让赵忠放人,可见蔡公在天子心目中,地位甚高。”

蔡邕皱眉道:

“这不对呀,卫郎是有事瞒我!”

卫平不解道:

“昨日之事就是这般,又怎敢隐瞒蔡公。”

蔡邕直言不讳道:

“可那些放老朽出去的人,却说老朽有个贤婿,如今更是被封为冠军侯,这这这…又该做何解?”

卫平闻言手一僵,立马放下筷子施礼道:

“此事却是忘了与蔡公说…由于那赵忠不信蔡公是我亲戚,故而在陛下身边扯了谎言,说昭姬与我暗生情愫…因此,那些人才对蔡公发如是说。”

话音刚落,就听到蔡琰噫了一声,然后双手捂住小脸,蹬蹬蹬的跑到了屋外。

蔡邕则是抚着胡须,一时间也没有开口说话。

见状,卫平以为对方心里有些不悦,连忙起身说道:

“只是事急从权,还望蔡公不要往心里去。蔡公放心,此番尽管安心回吴,天子那里我自然有办法交代。”

虽说还只是东汉末年,对于女子名节的束缚,不像后世宋、明时代那般严重。

可自从定远侯班超的妹妹班昭,写出《女诫》之后,天下也愈发开始注重女子名节。

至于那本《女诫》么…

首先提出了男尊女卑,丈夫如天,堪称是男权主义的经典之作。

蔡邕诧异道:

“你有何办法交代,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卫平淡然道:

“大不了日后疆场立功,以功抵罪,想来天子亦不会因此,砍了我的脑袋。”

蔡邕默然无语。

看着眼前的少年,意气风发,俊朗如画。

不仅是学问惊人,而且用兵如神,堪称是文武双全的英豪人物。

他心里头又如何能不喜欢?

所以听到卫平的解释之后,蔡邕不仅没觉得高兴,反而隐隐有种失落。

更是希望卫平与蔡琰,真的能暗生情愫,成为自己的女婿。

于是蔡邕张了张嘴,想把女儿许配给卫平,可话到临头又怎么又说不出口。

好似被一块石头堵在了嗓子眼般,想吐又吐不出。

卫平见蔡邕脸色奇怪,以为真的是在怪罪,心里头也是愈发不安,再次施礼道:

“蔡公若还是觉得不妥,待离开之后,我便立即向天子解释一切,还昭姬一个清白。”

蔡邕拍了拍脑袋,连忙道;

“卫郎可千万不要这样想,老朽真没有见怪的意思,只是…只是…”

蔡邕真的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这该死的脸面呀…

这样的贤婿,别人是求着嫁女。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呢。

要知道,如今雒阳肯定有不少人家在打卫平主意,恨不得倒贴家产,也要结为翁婿。

毕竟是年少有为,封候拜将,气质温润且不说,长相还是恍若谪仙。

几乎把是将所有女婿的优点,全都集中到了一处,堪称是可遇不可求。

卫平疑惑道:

“只是什么?还请蔡公但说无妨。”

蔡邕看了他好一会,终于似下定决心般,忽然高声道:

“卫郎,有酒否?”

卫平哑然。

这是要干嘛,瞧着架势还要跟自己喝酒?

这怕是不好吧…

昨夜才喝的宿醉,今天又要喝还魂酒,是人都顶不住呀!

不过他也没有拂了蔡邕意思,让沅芷抱过来一小坛酒。

刚拍开封泥,就见蔡邕直直抢了过去,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所有人顿时就傻眼了。

这老头…

酒瘾犯了?

一小坛酒几乎就是顷刻灌入肚中,就见蔡邕用袖子抹了抹嘴,哈了一声道:

“不够!再来一坛!”

又是一坛美酒抱来…

咕咚…咕咚…

看的是卫平直吞口水,心里有若海浪般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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