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婉秋洗澡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有一双眼睛在窥视她,那眼睛有时像一把刀子,割在她身上,有时又一团团的火,让她全身燥热蒸腾……好几次,婉秋停下搓洗的动作,朝着门和窗户看过去……

门是那种笨重的带木栓的门,因为年久,木门早已开裂,一条条缝隙清晰可见。窗户更是连块玻璃都没有的,更别说布帘、百叶窗之类的遮蔽物。婉秋在洗浴之前,试图拿什么遮挡一下,可她找遍了里外两个小小房间,压根没有书报,就连小学生课本和日历也是没有一本的,婉秋只得作罢。想想这么一个大院子,也就只住了这么娘儿俩,并没有什么外人,或许也不会有人偷看吧,再说她也顾不得了。

然而当她真正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除掉之后,还是感觉自己像赤裸裸地站在大街上一样没有一点安全感。被人像动物一样观赏的感觉实在是非人的羞辱,令婉秋羞愤且无奈着,不禁想到这地方女人们的日子,一年一年真不知是怎么捱过来的。

草草洗完,朝外泼水的时候,门“咣当”一声打开,婉秋将头伸出门外,分明从眼角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急急从院中快步闪了出去。虽然看得不十分真切,可婉秋还是感觉到,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歪。

婉秋顿时感觉羞怒与尴尬。

接下来的那个傍晚,婉秋再见到那老歪,心里便是说不出的别扭。一想到自己的裸体很可能就是被这个男人偷窥了去,便感觉好像已经被他强暴了一样,真是又恨又羞,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难受。

到了这天晚上,就寝的时候,老歪娘特意将婉秋安置在了里屋,她和老歪一起睡在了外屋。外屋一张软床,原本归老歪所有,现在因为婉秋占了老歪娘的里屋床,老歪只好把自己的床让给老娘来睡,他自己则在软床的旁边搭了地铺。

里屋与外屋只隔了一层箔篱子墙,箔篱子也只薄薄的一层秫秸杆,连个门都没有,灯光甚至都能从一个个秫秸的缝隙中相互渗漏,且完全不隔音。婉秋的里屋一直没敢开灯,她摸黑把自己放倒在床上,听着老歪母子在外间所有的动静:打嗝、放屁自不用说,就连翻身都听得一清二楚……有一瞬间,婉秋感觉就像和这母子二人一起睡在了一间屋内,甚至睡到了一张床上……

上半夜,婉秋躺在那张又硬又污脏,说不清气味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与其说是失眠倒不如说是她压根不敢睡,听着外屋那娘俩翻身、起夜、咳漱,甚至叹息……时间一分一秒,直熬到后半夜……

后半夜,人实在是太困了,她便无可奈何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因她忽然感觉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人来到了她的床边……她在极度困倦的睡眠中竟然似梦似醒地感觉到一双手正伸身她……她吓得不禁“啊”地大叫了一声,就把自己叫醒了!

醒来后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等她忽地坐了起来,却发现一个真实的影子在她叫出那一声之后,倏忽离开了,甚到,她还听到了他离开时那急促的脚步声……

她摇摇头,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于是,她的心开始砰砰狂跳起来,就像那个人的脚步,一下下踩在她胸口上……

那之后直到天亮,她都一直坐在那里,一直坐到天亮。

看着那方木格棂窗子一点一点从深灰到浅灰再到灰白,亮光是一丝丝渗进来的,就像是一条条深灰浅灰银灰的线,一丝丝将黎明编织得稠密起来……随着夜色一层层变浅变淡,最后变得模糊,她的意识也开始一点点变得稀薄,最后竟完全失去控制,头一回回沉重无力地垂到了胸前……

她就那样坐着打盹,小眯了一会儿又一会儿……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