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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白的菜蝶儿在院子里飞根奴与安儿就在后面宰猪般叫唤,其中摔倒无数次,又一脑门汗爬起来继续抓百折不挠就是抓不到。

七茜儿与五蓉就坐在廊下吃着时令的果子捎带看孩子们玩耍。

心情那是好到明儿便是死了如今也如意了。

出嫁女都是如此,只要有个孩子便必然认为全天下就她的孩子香甜便没有人不爱的尤其是娘家人面前,我这孩子就是天下第一宝贝儿。

看到姐姐第一件事,七茜儿自然是把自儿子献出来,你喜欢不喜欢不要紧,反正你也不敢说我们不好。

霍五蓉当然是喜欢的她绝对想不到,牵肠挂肚放不下的跟自己睡在一个草窝里的妹妹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就把日子过的这般好这般体面顺畅。

那还说啥,妹妹的大宝贝就是她霍五蓉的大宝贝。

咱有钱!

一见面看是两个那就更高兴了。

便特寻了坊市里的好银匠,给孩子订做了满银的全仙帽,还有实心的银锁子。

据说那锁子太重安儿挂上便不能淘气了,有航船铁锚的功效,如今咱霍九郎团头九爷,就是这么敞亮阔绰。

燕京坊间,凡举有了小儿落草,只要有姥姥家,满月的时候就是再穷也要送个小帽,就是那种把银子或黄铜敲打成各色神像,缝在帽周身的帽儿,如果银神像挂满了,就叫全仙帽儿。

若是新出生的娃娃有这么一顶全仙,那必然是姥姥家稀罕的外孙,很受重视疼爱了。除那帽儿若再给配上一挂银锁,啧,大户人家!再来一对银角铃儿,嘿!县尊公子不过如此了。

霍五蓉如今手里有钱,她舍的给妹妹花,可妹妹嫁了,那就给外甥花。

这位手头,真鲁男子般的阔绰。

那是一见外甥,就扛起锄头,当着妹妹妹夫的面儿在院墙角落掘出俩五十两的大银锭子。

就大方到,连陈大胜这个在皇宫里混吃混喝的,都些许惊愕了。

一眨眼见面三日,霍五蓉便说,老霍家没人了,可也得招待女婿吃一顿上席。

如此,这就来了呗。

那即是招待,自然要喊上兄弟相陪,如此便呼啦啦来了十多位,甚至柳大雅都跟着来蹭吃蹭喝了。

人家这位懂行情,一听是在庙后院单出一席菜的,便说什么也要跟来,来的路上还唠叨呢,吃庙后菜全凭缘分,平常是吃不到的。

后这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一路走着便遇到了唐九源?最后还有常连芳。

这几位清闲,安了狗鼻子的哪儿香奔哪儿跑。

还甭说,陈大胜虽不知道啥叫庙后席,被慎重对待他还是很有面子的,要不人家童金台动不动的媳妇娘家去了,大家不说,也是羡慕的。

这群玩意儿都说想见识一下庙后席,陈大胜这才知道,名厨上了年纪收了刀,便不给人做席面了,退下来他们就只出一种席面,街坊人情席,且一年也做不了几桌,如此才珍贵。

又因当初立过誓言,不跟晚辈抢饭吃,便只能行供奉之名,在许食荤腥的民间庙做这样的营生,如此便是庙后席。

人家五姨姐面子大,真就是一句话就请了燕京早就不接活的名厨,又借用了有精巧荷花池的丁姑庙厨房,正式打发了人给家里递了帖子待女婿,这才成就了今日的好事。

丁姑奶奶是街坊神,来历不详,说法颇多,并管的十分宽泛,街巷里的病人管得,去邪祟管得,求子管得,求雨也管得,甚至祝融事儿人家还管得。

霍五蓉跟的是掌偏门姚春风,她就能随意用京里的庙产办自己的私事儿,至于护国寺,人家那是皇庙,跟燕京这种一条巷子八个小庙的阵仗是不一样的。

团聚气氛正好,两个孩子到底舍了蝴蝶,开始不停拔青草回来供奉娘亲,五蓉看妹妹满面的慈爱,便笑着说:“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原本以为你必是没了好去处呢,却不想,你是咱三过的最滋润的,他们跟我提起你,我这一打听,好家伙,你比姐强百倍。”

五蓉说话的样儿,就是个爷们样儿。

七茜儿嘴角无奈勾勾,看看穿着男人衣裳,坐姿都随意叉着腿的姐姐笑道:“什么百倍啊,比起五姐你差远了……不变怎么办?谁不想好好活着。”

五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叹息:“是这话,就得变!当日若不是看到大奶奶,她说你随着他们走了,我还真要找找你的,可遇到大奶奶那会子,都是七八个月后了,哎,就天大地大的,我跟不少镖局子发过消息,也请过老酒,就想让他们分神四面八方探听,探听……”

她叹息一声看着七茜儿道歉说:“你别怪姐,姐那会子没出息,自己饿不死就不错了。”

七茜儿心里愧着摇摇头,从前在家里那会儿,做什么都是五姐拿主意,她跟六宁听就是了。

她想,我就是个黑心肝,两辈子我都没想过,许我姐能活着呢:“不怪,姐也别放到心里去,你能挣出来,还活着,我就什么都不怪,也不敢怪,你才比我大岁半,便是那会子找到了,又如何呢?”

五姐也是一番煎熬,上辈子再拖个没有人样的自己,那还是算了吧,曾经懦弱到没心肝的自己,对不住老太太,对不住安儿,更对不住自己的姐姐们。

上辈子她从未听闻霍五蓉,原来人家就是霍九郎啊。

命,有时候你不认它,还真不成的。

七茜儿眼睛酸涩,拉住姐姐的手问:“如今咱俩算好了,姐。”

五蓉看着妹妹点头:“恩?”

七茜儿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前儿起,你就回避我问六宁的事儿,是不是六宁没有了?”

霍五蓉不说话了,她看着面前的荷塘,脑袋里却是六宁被削了的半个脑袋,漫天飞血的样子……

好半天她笑笑说:“嘿呀说什么呢,六宁跟我失散了啊,我还想问你呢,你没消息么?”

“是么?没……回头我让人找找她。”

“找她干啥?该冒出来人家就出来了,你想想,凭她的机灵劲儿,肯定就在那个犄角旮旯享福呢呗。”

“也是,六姐鬼精的,从来都是她出主意你出力,完事儿了我挨打。”

“……啊,她就那样,鬼精的……”

人家那姐俩说话,坐在凉亭里的一干混吃喝的闲人也议论的是这个事儿。

柳大雅使着极佩服的语气叹息:“你们说,这老霍家的闺女是咋教养的?这一个个的了不得了,我柳大雅也是这些年见识过能够女人的,像是咱老太后,还有萧娘娘,那一个个都是奇女子,可,两位娘娘出身好啊,生下来便是人上人的贵女儿,这霍家小娘子们有什么?是啥也没有,可人家咋一个赛一个的有本事呢?好家伙,管着九条坊市街的女团头!”

庙里的神婆儿带着自己的几个小徒弟来回忙乱,不多时,便陆续上了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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