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潜,你可以啊。”

王道潜刚一进屋,坐在黄榉木圆桌内侧的孟晓波就打趣起来。

“当时分婢女时,原本还以为你是个正派人士……想不到过去三个月,这就露出马脚了。”

早已落座的何家华和胡津龙也都笑嘻嘻地附和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你新掳来的这个女孩子模样确实好,比原来这些个婢女好太多了。”何家华笑道。

“得了吧。”王道潜也笑嘻嘻地回答,“你们也别笑了。这女孩是本县豪家王氏的千金。我也是意外将她带来。是福是祸还说不定呢。”

“都别闹了。”老范也笑骂着叫大家安神落位,“坐下来谈正事吧。先让道潜把这个女孩的事跟你们说一下。接下来还有几桩事都要讨论,关涉到东硖里未来的发展。”

王道潜拉着一张椅子随手坐下。只见孟晓波今日如寻常汉民那样,长襦大袴,襦衣是靛蓝色的,一如寻常里民,唯外边又多套了件青色棉袄,脚下还踏了双高齿棉履,显得比往常威风了许多何家华则身穿墨绿色的养殖场连体工作服,视觉上几与众人迥异,而其雨靴至裤角处满是污泥,不时发出恶臭,显是刚从养猪场回来胡津龙则仍穿原先的褐色窄衣,只是在外多套了件黑纸甲,风尘仆仆的,这几天除了偶尔帮帮沈梦熊的忙之外,木槊队的日常作训也是他在带。

王道潜把自己此行的过程遭遇都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

他先是将伪装成盗贼逼走韩宁等吏,随后将半途遭遇的溧阳贼制服俘虏的始末道出,然后将东硖里前两次遭遇的浮尸事件的缘始进行了一番合情合理的分析,指出其与王氏间的关系接着他又提了提搠杀陈质,掳掠王窕、王仲等人的个中细节。

孟、何、胡三人听了,不仅感到澄清了许多疑惑,也发现因种种意外间之串联,东硖里目前的处境和将来发展的方向,确实容有仔细斟酌与思考的必要。

“略诱两千石之女,这可不是一般的大罪。”胡津龙说,“由拳县廷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即使县廷派人来寻,恐怕也会公报私仇吧……”王道潜在心中将他自冯氏兄弟处得知的由拳诸人物间的关系捋了一遍,“因为据我所知,近段时间来,这王贞与县长钱布正是势同水火,关系不睦,何况最近到处都是丹阳贼的消息,那王贞家也连遭贼寇里外滋扰。我当时留下的作案现场,就好像是王窕等人遇到了盗贼那样。纵使钱布要去搜查,他又该从何处着手?”

“其实我觉着最值得提防的,还是贼寇的事。”沈梦熊说,“毕竟道潜你刚才也提到,你掳回的这股溧阳贼在本县澄源乡有据点,和太平道有关,似乎和之前县廷发下至硖南亭的檄言中提到的丹阳贼不是一拨人。这拨溧阳贼与江北神人相关,又专事鼓动各县豪家的地客、徒附,志向很不小啊。”

“而且你遭遇他们也实属意外。”孟晓波点头附和,“考虑到由拳县周围水网密布的地理情况,我们或许得再扩充木槊队的人数,同时开始在东硖里筑造城防设施了。”

由拳本地易使藏污纳垢,实则并非本世独有,清代嘉兴府志就曾论述道:“嘉禾郡城四面皆水……乃四方奸盗啸聚出没之薮也。”

王道潜点了点头:“好在我这两次出行,都让冯范和冯典两人绘制地图。加上原本木槊队向南面探索时积累的地图,两边拼起来,大概能形成由拳县周围三十余里的地形详图。我们可依据这这样一幅图纸来确定前出设防的关卡。至于筑城的事,现在东硖里有了五百多人,最近不会有什么大的农事,等到大家各自手头的杂活基本处理完后,完全可以将里民们组织起来,按照此前无名氏在基地留下的那份ngsa棱堡城市的图样手册施工。另外就是采石场那边,可按照阿叔之前的构想,新筑一个堡垒监狱,与东硖里本城互成犄角,相互呼应……”

“由拳县廷的侦知能力,从溧阳贼能够在澄源乡隐伏下来这件事实看,恐怕是相当虚弱的。”思虑片刻,王道潜又继续道,“梦熊说得确实不错,最需要留意的还是盗贼。”

老范是个现实的人,听年轻人们三言两语又赶到这样一桩大工程,便飞快地在心中盘了一遍自己在“农垦大纲”中确定的诸多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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