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见状,笑嘻嘻地绾着江妘的手臂走上前来。

“姜霏霏,你不知道么?陛下赐阿姊管理六宫之权,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宫里的奴婢有谁是我阿姊管教不得的?”

“秋霜,快去乾和宫告诉陛下!”霏霏捂着被扇红的脸颊,对着李湛尘指给她的婢子喊道。

秋霜被这场面吓得连连点头,刚要抬腿前往乾和宫,就被江妘的宫人拦下。

江妘摆摆手:“让她去。”

她倒要看看,陛下对姜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过了一会儿,秋霜回来,支支吾吾道:“陛下正在与徐丞相议事,说是,说是后宫事务全权交由贵妃处置。”

江妘听了,勾唇一笑,对着姜朊道:“姐姐的家务事,本宫便不插手了。”

江如亦扑哧一笑,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看着好戏。

“不要,不要,朊姐姐,霏霏求你,不要踩月兮姐姐的手。”霏霏跪在月兮身旁,手掌不断拍打着姜朊的腿。

那可是一只画画的手啊。

是画作风靡过整个盛京—清月公子的手啊。

十指连心,刺痛钻入骨髓,像是数只毒蛇在一点一点啃咬着她的筋骨,月兮趴在沙地中,衣裳上满是污泥,双眼中迷雾重重掩埋了星光。

这手,怕是废了。

她今后恐再也不能作画了。

此前,李浥尘没收了她所有的财物,为填母后的汤药费,她时常为宫里的小宫女绘些团扇,屏风等小玩意,换些银钱。

后来霏霏给她出主意,说贮珍阁愿高价买她的绘作,她便拾起了三年不曾用过的名号——“清月公子”。

这才不愁银钱。

秋霜去乾和宫找李浥尘时,她内心还有些期冀,这三个月来,李浥尘自己欺辱她也就罢了,终归不会让旁人欺她,这手或许还有救。

可等来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她只是他身旁低贱的暖榻婢子罢了,纵使他还看得上她的身子,也终有厌弃的那一日。

***

勤政殿中。

与徐相议事毕,李浥尘撑在玉案上揉着僵硬的晴明穴。

他身心俱疲。

先前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陆洵劫走姜霂后,派人去西境煽动姜氏旧族起兵。

“主子……”

玄褐伏在李浥尘耳边,咛喃数语,李浥尘堪堪听到一半,豁然起身,身下的楠木椅撞退出去,椅脚与青石砖剧烈摩擦,发出一道冗长且刺耳的声响。

“她呢?”

“璟王殿下及时赶到,人救下了。”

方才与徐相议事,他摒退了所有人,其间有个婢子在外闹过一次,他只当是寻常宫婢,便随意说了句,任凭贵妃处置。

没想到,是她。

李浥尘握掌成拳,大步绕开玉案,就要回乾和宫。

这时勤政殿的门被推开,李湛尘迈进殿中,薄唇紧抿,刀削般的轮廓带着些许寒气,常幸自后头跟了进来,面色惶恐。

李浥尘修指微动,见他脸色不豫道:“兄长请坐。”

行到一旁的檀木椅边,他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参见陛下,陛下请。”

二人坐下来,常幸战战兢兢为二位祖宗上了两盏君山银针,退出殿外。

空气仿佛冷凝住了,殿内一时寂静异常。

李浥尘执起茶盏,狠吞一口,炙烫的茶水如火,自唇舌燎入腹中,遏制满腹的闷恼,他面不改色,等待着李湛尘开口。

“陛下,臣要姜朊的双手。”李湛尘面上风清云淡,波澜不惊。

李浥尘顿了顿,看向李湛尘。

他的兄长平日立温润如玉,说话的声音亦是不高,可若是谁触碰到他的底线,他会比任何人都狠毒。

“好。”李浥尘放下瓷盏,杯碟碰撞发出脆响。

正好,他亦不会放过姜朊。

***

回到乾和殿时,天色已晚。

李浥尘大步流星,推开寝殿的门,走进殿去。

殿内昏暗,仅仅点着数盏堪堪油尽的宫灯,织金云纹纱帐下,影影绰绰间可见,一个纤细的人儿跪在榻上。

他心口一窒,阔步走过去,撩开纱帐,只见少女低垂着头,像往常一般,仅穿着一件轻薄几近透明的寝衣,跪直身子等着他回宫。

不同的是,她今日一动不动,较之于前,愈发暮气沉沉,似乎这个世界已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提起她的兴致。

目光下移,她的身子越发纤瘦,腰肢细的一掌可握,双手搭在膝上,原本白嫩的柔荑,如今缠着厚厚的纱布。

伸掌攥住她受伤的右手,轻轻按压,李浥尘紧盯着月兮,注意她的反应。

月兮毫不反抗,只死命咬住下唇,任由他揉着她的手背,没发出一丝声音。

从前弄疼了她,她就算不呼痛,也总会轻轻抽气。

李浥尘脸色下沉,道:“今日,朕不知是你。”

他也不知为何要解释这么一句,可这话在他心尖翻涌多时,怎么也化不开,一到嘴边,便迫不及待说了出来。

榻上的少女毫无反应,仍旧垂着头,像只牵线木偶,如先前他要求的那样,轻轻解开衣裳上的系带,衣襟散开,滑落堆叠在榻上。

“姜肹!”李浥尘心中升起一道怒火,甚至还隐隐夹带着一丝不安。

“收起这副朕欠了你的模样,朕从未对不住你,而你欠朕的,今生都还不清!别以为忘了自己的所为,就能当作从未发生。

他捻起月兮的下巴,语气冰寒至极。

“你失去的记忆必须恢复,如此,你才能够清楚,你究竟有多对不住朕!”

话毕,他抓起榻旁小案上的衣衫,扔到月兮脸上,道:“穿上,与朕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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